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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追书云 主角： 0万字更新：2022-09-25 16:5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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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新作品: 风声无度，少年如故
《风声无度，少年如故》野随——著作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2022.7.1VOL.1晨光熹微，青空逐渐燃烧成一块烈红色的地毯，绵延数万里，浮云晃动，灼热而滚烫。溪城六中的大门敞开，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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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无度，少年如故》
野随——著作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2022.7.1
VOL.1
晨光熹微，青空逐渐燃烧成一块烈红色的地毯，绵延数万里，浮云晃动，灼热而滚烫。
溪城六中的大门敞开，打印店和早餐店沿校门外渐次铺开，笔直的两条巷道，人满为患；值周教师脖子上挂着绳牌，背对着光影，温柔垂下头检查对面的着装；学生朝她点头，像泥鳅一样滑进去，蓬勃朝气，衣袖照旧笔挺。
就是这样的光景，谁又能够想到，就在校外十米开外，有一条锈迹横生的老巷。
泥墙截断来路，垃圾桶臭堆两侧，野猫随处可见，还有一筐不知是谁扔在那里的旧背篓，大到能装一个成年人，翻倒在侧。
一年前，一个无辜少女被三人围奸，命丧于此。事后，警察勘查过现场，再加上证人指证，三人落案。众人避之不及，这条巷道逐渐沦为垃圾场，由此可想的脏污程度。
这是逢宋上学的必经路。
所有人都可以忘记，唯独她不行。
因为她是这场事件的亲历者。
庭审那天金乌高悬，云层上霞光飞逸，庭院静谧可闻叶落。她是证人，不能够旁听，只能在家中等待结果，可是却等来了自己被踩入泥潭的结局。
......
逢宋快步避过，可就在那擦肩的一瞬间，她回头了。胃里开始翻江倒海，她捂住剧烈跳动的胸口，酸水朝喉咙涌，眼里挤满了泪水。
还是一眼都看不得......或者说，一年了，她从未真正走出来过。
庄小周是她的好友，两人同班，就住在她家对面。她见状跑上来，帮忙顺着逢宋的后背，万语千言凝成一句：“会好的。”
逢宋迅速低下脸，试图掩盖住此刻的狼狈，她冲庄小周摇了摇手，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这次的反应更剧烈，她折下膝盖，“嘭”的一声，单膝着地，心里似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庄小周哽咽，赶忙揪住她的半边衣袖，也跟着蹲了下去。她紧抿着唇，失血的苍白。
其实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的，这世上每个人生来都是要遭一场劫的。
只是，这道巨壑怎么那么难翻越。
苏粒的生命戛然而止，而那个逢宋也留在了去年夏天。
逢宋撑地起身，拍走手心的灰尘，从书包侧面取出黑伞，撑开，耳边静得只剩下心跳声，她走音得厉害：“我没事。”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她们太了解彼此了，或许在清晨苏醒的时候，灵魂都是共鸣的。
庄小周看着她憔悴的身躯，脑海里一片苍白，荒芜得可怕。她看着逢宋故作坚强的侧颜，没说什么。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谁都避免不了。
一路上都有同学跟逢宋打招呼，有新生，也有熟面孔，堆砌着笑脸，朝她挥着手臂。
逢宋早已麻木，敷衍都省却了，直接漠视。
但她们却不以为然，完全不放在心上，自欺欺人到分辨不清什么是虚假，更看不见逢宋眼中的嘲讽。
一年前，人面牲态；一年后，仿若春生。
假面具一戴上，就伪装成婴孩般纯净，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里的人，虚伪却又真实，质疑优秀却又渴望优待，多么矛盾啊。
逢宋不会再相信他们，哪怕一个字。
庄小周忽然抬眼，掌心遮住眼睛，透过一丝细缝，光芒拦在半边鼻尖上：“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
逢宋撑着伞，朝她靠近了一点，黑伞刚好拢住青丝：“你信梦？”
逢宋视线悲观，庄小周知道。毕竟这一年，逢宋所面对的质疑与嘲讽，是她亲眼目睹的。
溪城校长热衷于养花，校园里什么花种都有，一年四季总有看头。花香阵阵拂来，庄小周神思恍惚，目光转到天上，说：“我梦到你未来会遇到贵人。”
逢宋不说话，定定地看着远处的天空，视线逐渐失去焦点，陡然转下，落在碧叶的丝络上。
出太阳了，霜露融化，绿叶上凝出一层水雾。再走几米，那片枯叶上虫眼大大小小，她掠过一眼。稀薄的叶脉根根分明，果然，虫叶上什么都留不住，坏了就是坏了，无论如何都会存在裂痕。
“周周，我想要转学，如果成功的话，我就不在你身边了，你要保护自己。那种事情，绝不能再出现第二次。”逢宋把下滑的黑色书包肩带往上一提，脚步渐渐沉重，语气亦然：“如果你也出事，我真的会受不了的。”
庄小周抬头看了她一眼，回答：“你放心，我会没事的。”
逢宋沉默了，她不情不愿地待在这个曾让她深受其害的地方，但只要她还在呼吸，她就绝对不会向这个世界妥协。如果转学可以让她摆脱现状的话，她绝不会放弃。
气氛持续压抑下去，庄小周哑然片刻，摘了一片最生嫩的叶子，放进逢宋手里。
“宋宋，我们安全了。”
逢宋僵硬地愣住。
真正安全了吗？
希望吧。
·
下午放学后，太阳已敛去锋芒，只剩下余晖耀目。篮球场上穿着校服的少年激越一跳，身体悬在半空中，手背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
而后，几道身影敏感地向后瞥，语气熟稔：“喂！逢宋——”
蓝白校服半点没停下，无视，然后直接路过，不知是第几次了。
同学a不理解：“逢宋哑巴了？”
同学b拾起篮球：“人家那是不想搭理你。”
同学a嗤一声：“至于吗？不就被人说几句？操，当自己多娇贵呢，脱了衣服谁知道他妈是粉的还是黑的。”
同学c看不下去：“夏青，你嘴积点德吧。”
裴卞在两人的注视下，拾起篮球，看准目标一抛，稳准地砸到夏青后背上去，他听不惯别人这么说逢宋。
夏青冷不防被袭击，闷哼一声，后背一个圆形黑印，正要发怒，转过身去却憋了下去，克制地喊了一声：“卞哥。”
“说你妈说呢。”裴卞左手的矿泉水是崭新的，他捏着瓶盖，走到夏青身边，“夏青，你说你妈是粉的还是黑的呢？”
以牙还牙，裴卞的拿手好招，偏偏在溪城没人敢破他的招。
夏青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他有分寸，选择了缄默。
同学d知道场面不会好看，试图好言相劝，但裴卞眼神禁止，他便什么都没做。一个班的，就没有和气过，闹成现在这样，说起来，也不怕别人笑话。
操场上热气蒸腾，汗水融进烫皮，飞上了天空，风云变幻。下一瞬间，乌云挪近，席卷，接着便是倾盆大雨，斜进后脑勺。
碧树狂攒水分，沙沙作响，少年的桀骜在风雨里淋漓生长。
裴卞兜头浇了夏青一身，翻滚如潮的情绪把眼角磨得凌利，脸色冲撞，这就是所谓同班两年来给夏青的第一个见面礼。
“夏青，你敢动逢宋一根汗毛，那群人怎么进监狱的，我就让你比他们更惨。”
夏青没动，水沿着他左额的伤疤流到耳廓，不知是雨，还是瓶中水。他部分干涸的校服已经有白色的盐渍，再度被打湿，融化。一阵长风刮来，湿衣贴在他腹部的刀疤处。
裴卞警告他：“你最好别和苏粒的死有关。”
夏青嘴角一挑，满不在意道：“苏粒是谁？”
“别他妈跟我装，第一次警告，也是最后一次。”裴卞把空瓶摔他脸上，也知道这小子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眼神对上。
这世上，没有人是生来就是来赎别人犯的罪的，也没有谁是一定要坚强且灿烂地面对那些阴霾的。
人可以脆弱，但不可以无知，否则就没有资格向无辜受牵连的人讨要原谅。
只可惜，这个道理，只有少部分人知道。
裴卞就是因为活得太清醒，所以才会有感同身受的伤痛。他把球甩到对面的人手里，像风一样飞出去，消失在三人的视线里，看不见了。
……
同学b对裴卞刚才的那句话存有疑虑，他弓下身，在腿间交叉拍了几下篮球，停下来：“夏青，你丫别真和苏粒的死有关。”
夏青晃了晃脑袋，甩出一圈水，抬腿踢了过去，手势示意两人拿书包散会，冷嗤：“苏粒的死关我屁事。”
同学b闻言，身形瞬时僵直，夏青平时对班里女生态度冷漠，看不出来他会对哪个女生产生想法，他不可能参与去年那件事。
被好友质疑，夏青暗骂了一声，表情不爽。
同学b提起书包，跟着夏青跑起来：“儿豁？”
“豁你妈。”夏青作势要打他，“我要是操过她，就让我半身不遂，行了吧。”
毒誓，没人再质疑。
......
逢宋回忆当时，现场虽然只有三名男性，但电话那端还有一人，像是操控头子，但最后抓捕的只有三人。
隐蔽角落没有监控，更没有任何指纹可以验证身份，嫌疑犯咬死人数，逢宋空口无凭。
反正，命运已经朝逢宋开了一枪，她也无所谓他人的信任与否了。
真相就像是一个会行走的噩梦，时不时笼罩一下，到底是怎样的，谁都说不清楚。
一年过去，溪城还是那个样子，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什么变化。
·
雨势渐大，逢宋走到道路的转角，贴着墙角走，伸出来的屋檐遮住了她的脑袋。深吸一口气，心防刚卸下，又肃然抬高，警惕道：“谁？”
裴卞腾然转到她面前，站在雨里，给她伞，她甩脸不要，就伸着一只手，不嫌白花功夫。逢宋瞪他一眼，他反而更起劲，下颚串着雨滴。
“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
逢宋没理会。
“诶。”裴卞扯住她后脖颈处的校服，逢宋被他的手指凛然一寒，他注意到，很快又松手，“听说你想要转学去平城的东泓中学，真的假的？”
逢宋顿住脚步，快速把外套脱下来，扔到他脸上，箭步冲进小区大门，变成一个小点，钻到楼上去，消失了。
保安室里灯火通明，监视屏上一只孤影斜斜铺在地面上，黑暗迅速浇湿影子，回归雨声。
保安捞开门锁：“谁啊？站在那里干嘛！”
风雨飘摇，裴卞攥着她洁白的校服，傻傻地愣在原地。
狐狸精明，它得经历多大的煎熬才能变成一只胆小的刺猬啊？物竞天择，它倒在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地方，进化成最小心翼翼的形态。
他想：如果那夜他来得及；如果他早就想到；如果他那个时候在她的身边，苏粒就不会死，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如果有如果，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
逢宋的父亲逢抒听到逢宋提出要转校的想法时，没有半点意外，只是逢宋即将高三，特殊时期，转学会影响她。但逢宋态度坚定，逢抒也就没说什么。
转学总不至于转到比六中差的学校去，逢抒与妻子商量后，把目光放在了A市平城的东泓中学上。这件事一直在推进，但举步维艰。
逢宋在六中高占第一，她的父母担心六中不肯放人。事实也如此，六中这边三推四阻，找了各种理由延迟进度。
另一边，逢抒找大学同学梁在中帮忙。梁在中与东泓现校长梁丘是亲叔侄关系，可以替逢宋引荐。但目前大环境所在，分数是校方的底线，生源绝不能出现漏洞。
说白了，硬关系是撬开牙关的，好成绩才是名副其实的天梯。
一家人在吃饭的时候，逢抒就接到了梁在中的电话。
梁在中扯到了近期听梁邱所说的一件全体通报批评的事，此事后，东泓损失了一个重本学生。他听梁邱把那个男孩夸得天花乱坠，一时想起，就和逢抒说了一下情况。
既是暗示，也是指出一条可行之路。
逢抒表情严肃地听着，愣了一下，编织好语言后对梁在中说：“哦，那个男孩啊，小济，退学了啊？那是可惜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对，他还和我女儿拜了同一个干爹。”
逢宋安静地吃着饭，抬头看了他一眼。
逢抒对逢宋的成绩了如指掌，他把上学期的成绩报过去，笑着承诺着。
“我女儿小时候和那个男孩一起玩过。那孩子确实聪明，五官也端正，哎，谁想到……”
梁丘的态度很鲜明，并且东泓的确没有出现过有转学生的情况。但也要看这对象，值不值得开先例。东泓不缺考上名牌大学的学生，但绝不允许差生混入。
然而，逢宋符合条件。
当逢抒说事情成了一大半的时候，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逢宋吃完饭就回到房间，倒在床上，踢开拖鞋，看着苍白的天花板，心中总算寂寂有了着落。
庄小周发信息问她：【听说校长不放人？】
逢宋：【事在人为。】
庄小周：【也是，就凭他之前处事的态度，应该知道自己理亏吧。今天，我看到班主任找你谈话了吧。】
逢宋：【嗯，但是他没说什么，问了我近期的学习状况。大概也是想要了解一下这件事，但他没问，我也不想跟他说。】
庄小周：【好吧。你真决定去东泓吗？】
逢宋：【嗯，那个学校顶尖，我过去也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学习。】
庄小周：【我有小学同学在东泓对面的西颂中学读书，她说东泓有童星，校草帅炸天，人家读书只是走个形式，半只脚已经踏入重本了。期待吗？】
逢宋横过来一条手臂，压在眼皮上，泪珠顺着眼角浸湿床单，晕出一圈水渍。异常安静之中，察觉到外面正起风，枝丫摇曳，月光爬进窗格。
期待吗？或许有的。
但不是对于那群人，而是自己崭新的生活。
逢宋挪开手臂，微微眯起眼睛，满脸皆是泪，整张背挂着密密匝匝的汗水。大汗一场，心中的尘埃起起落落。或许成长的代价，就在隐退的讥笑嘲讽里。
正因如此，她才可以头也不回地转身一走。
逢宋坐起身来，揉着发酸的眼睛，心里无比执着而又清醒。
未来，绝不泛泛止于眼前这些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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