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缒对“看相册”这件事也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
洛欢一瞬间感觉到了社死。
“咳……就是些家庭照片啦，小时候我妈就喜欢给我拍照……”
他有些不好意思。
“还有一些穿着很奇怪……但是因为幼儿园的表演活动啦！”
洛欢想到自己小时候被迫参与班级的跳舞活动，不但被涂上了两坨大腮红，还配套上了红唇和眉心的红点。
最后的集体合照里，一群小女孩的笑脸当中，洛欢一个人哇哇大哭。
这件事一直到他上大学还会被亲戚提出来笑话一番。
洛欢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希望这张照片千万不要出现在这几本相册里。
“你快翻开嘛！”
小缒催促道。
“……嗯。”
在小缒热切的目光里，洛欢小心地翻开了相册。
还好，一打开是父母的照片。
“这是？”
小缒看看照片，又看看洛欢。
“他们都有一点像你。”
“……”
“是我有一点像他们吧！”
洛欢有些无语。
“这可是亲父母啊。”
“噢。”
小缒挠了挠头。
“可是我和我父母就一点都不像。和我的兄弟也不像。”
洛欢瞪大了眼睛。
“你不是没有父母吗？”
“还有，你什么时候有兄弟的，怎么从来也没提起过？”
这样一提醒，小缒才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用力思考了起来。
“啊！想起来了！”
“是别人说的！”
“别人说的？”
“他们说我和父母不像，和兄弟也不像，没有那么好看。”
小缒回忆道。
“说我脏兮兮的。”
“啊……”
“应该就是我去那个家的时候吧！”
洛欢皱了皱眉头。
小缒小时候应该是被收养的。这样看来，收养他的那家人一定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是谁，也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说脏兮兮的，可能是因为小缒独自在外面流浪过一阵？
可是小缒为什么会经历流浪和收养呢？他是被抛弃了吗？
收养他的那家人，和他的父母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会呢……我觉得你长得很精神啊。”
洛欢搜肠刮肚了半天，刮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来。
“精神小伙”小缒一脸懵地抬起脸来。
“你长得也很精神！”
“……谢谢。”
洛欢尴尬地把目光投回相册上。
“那你在哪里啊？”
小缒问道。
“……”
“还没出生呢。”
“哎？”
“这是我爸妈刚结婚不久吧。”
洛欢指着照片说道。
“你看这个背景。”
小缒凑了过去。
“啊！”
“见过的！”
“对，这是我爷爷奶奶家，就是西郊古镇里的房子。”
“六岁之前我都住在那里。”
洛欢有些怀念地摸了一下照片里的门头。
“那个门神每年都换的，红彤彤的，不像现在都褪色了。”
“那时候院子里都是打理得很好的树啊、花啊，现在也都是杂草了。”
“这么古老的窗格，现在真的见不到了。可那时候只觉得旧旧的，总是想换掉……”
洛欢陷入了回忆。
他慢慢翻了下去。
“这里开始就是我出生了。”
“那时候的床还铺着这样的凉席呢……你看我面前，摆放了好多东西，知道是干嘛的吗？”
小缒看到小洛欢坐在床上，面前摆着拨浪鼓、红包、书、笔一类的东西。
“是干嘛的？”
“抓阄。老人都相信这个。”
洛欢解释道。
“就是说你抓到什么，将来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比如你抓到钱，以后就会变成老板；抓到笔，以后就会喜欢写作……”
“都是些没根据的东西。”
“那你抓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噢！”
后一张照片显示了抓阄的结果，记忆一下子在洛欢脑海里复苏了。
那天的抓阄大会来了一大票亲戚，还包括大他几岁的表哥表姐们，大家都在热切地关注他会选什么东西。
在一堆“还是读书有出路，小欢应该选书”、“我看他好像看着红包去了，是个小财迷啊”诸如此类的议论中，洛欢手足无措，迟迟做不出选择。
大人们等的不耐烦了，开始催促他起来。洛欢更慌了，最后终于抬起头大哭起来。
“……我那时候选了什么吗？好像什么都没选。”
洛欢说道。
“因为我哭了，我爷爷就拿了个果冻来哄我。我吃了果冻，就不哭了。”
洛欢想了想，突然笑出声来。
“说明我还是对吃的感兴趣。只是当时面前没有摆食物，所以选不出来。”
小缒认同地点点头。
“我也对吃的感兴趣。”
“你很爱哭吗？”
“诶？”
看着照片上自己哭得眼睛都找不见的脸，洛欢“啪”地把这一页翻了过去。
“啊！又哭了！”
小缒喊道。
洛欢：“……”
这是一张他在吃饭的照片，不知道为什么，他端着饭碗哭得特别伤心。
“吃东西不是很开心的事吗？”
小缒疑惑道。
洛欢也觉得奇怪，凑近照片前前后后仔细看了一遍。
“……我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很辣。”
洛欢耸了耸鼻子。
“你看到碗里有红红的东西吧？我记得那次是谁到我们家，带了一罐特产的辣椒酱，大人都吃得很开心，不停地说好吃，唯独就是不给我吃。”
“他们说我吃不了，我想肯定是他们怕我把好吃的吃完了找的借口，就又吵又闹非要吃。”
“然后他们就给我拌了一点在饭里。”
“结果就是……把我辣哭了。”
洛欢看着照片上的自己，脸上不但布满了泪水，还布满了鼻涕。
“……”
辣眼睛.jpg
他飞快地把这一页也翻了过去。
这本相册大概记录到他快五岁的时候，让洛欢没想到的是，里面有一半以上的照片都是他在哇哇大哭。
我小时候……这么爱哭吗？
他疑惑地想道。
五岁前的记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模糊的，只有极少数冲击力强的特殊事件能留在记忆里，而且通常还会和事实有出入。
后来洛欢发现，他对于自己儿时许多“事实”的描述，在大人口中就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比如他以前总觉得自己小时候就是一个有点乖僻、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人，但是大人们却说他是后来才变成那样的。
小时候的他，不但顽皮好动，还爱哭爱笑，总是闹得大人们不得消停。
对于这种说法，洛欢内心一直是拒绝的。
他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可是眼前这本相册和由此浮现出的一些记忆片段，却让洛欢开始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动摇。
“我小时候真的是那种活泼好动的人吗？”
他自言自语道。
“那为什么后来……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有些疑惑地放下了这本相册，转而翻开了下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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