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抬眼看着刘丧。
“族长之前去找你时，就说了这个？”
刘丧点点头，眼睛里有些黯然。
“我偶像说，记住他的文身，假如他因为某种原因死在这次行动中，我还能认得出他的尸身……他让我……”刘丧垂下头，咬了咬嘴唇。“他让我把他的遗骨带回去，交给吴邪。”
张海盐沉默地望着眼前的人。
这个真相在他意料之外，但瞬间让他明白了许多事情，也明白了为什么刘丧一路上都显得心事重重。被自己最崇拜的人托付了这样的事，还要守口如瓶，想必心里不会好受。
张起灵选择刘丧的原因，应该是知道这座古墓构造特殊，只有听觉超常的人才能进入核心地带。
但还有疑点，为什么要依靠文身来辨认尸首？难道在这里遇到的事情，会让尸体变得面目全非？跟这座山里的“气”有关么？
“你放心，这具干尸不是老大，”张海盐捏起尸体的手，刚一碰就脆化了。“手指的长度不一样。”
“我知道，”刘丧仍然表情凝重，“这尸体看起来是很久以前的了，应该是前代的某一任张家族长吧。”
前代，那得是几百年前的事儿了？张海盐继续检查，视线落在那尸体的脖颈处。能看出那里有一道伤，很深，连骨头上都有划痕。
“刀伤。”他喃喃道。“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为什么张家族长会亲自到这里来，最终以非正常的方式死去……
也许是这一任族长打算把里面的秘密带出去，却被同族反对，最后在这里起内讧，把他谋杀了。难道，张起灵判断自己也有可能被族人杀死？这个秘密公开的后果那么严重吗？
从张海琪含混的暗示中，他们知道这座山脉产生的气种类很多，有的可以瞬间致死，也有莫云高使用过的那种神经毒气，能破坏张家人的血液，让他们快速衰老。如果是衰老而死的话，的确有可能辨认不出面孔。
会不会还有别的？
哒哒哒。来时的方向响起了枪声，打断了思绪。看来白玉的人已经和张海琪他们交火了。张海盐下意识舔了舔舌根，从枯井逃出来之后，他在黑眼镜那里拿了些装备，嘴里的刀片也已重新补充，但带着刘丧在身边，他还是希望尽可能避开混战的局面。
“要开始了。”刘丧忽然说道。
张海盐一扭头，就看到溶洞四壁迅速合拢，形成了一个密室。接着岩壁上方出现了许多小孔，开始喷射出黑烟。
“不要吸进去！”小张哥捂住自己的口鼻，同时一把拉过刘丧。他发现这气体很轻，像乌云一样盘桓在他们头顶，两个人赶紧压低重心，跳进干尸躺着的那个坑穴里。
“一定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出口，”张海盐说，“在靠近地面的地方找一找！”
“再等等。”刘丧却反常地冷静。张海盐一愣：“你听到什么了？”
刘丧并不回答，指了指坑底。小张哥会意，两个人都趴下来，和那句干尸并排卧着，场面很是滑稽。
黑烟压得越来越低，已经弥漫到了坑的边缘。张海盐侧过脸，正对着干尸嶙峋的头骨，心想要是以这种姿势死在这儿，后世的人发现这里整整齐齐的三具尸体，也不知会脑补什么故事。
他把脸转了个方向，刘丧趴在他另一边，脸上汗涔涔的，闭着眼睛。
张海盐动了动胳膊，拉住刘丧的手。与此同时他听到刘丧开口了，说的却是一种无法听懂的语言。
像是经文，又像是一句咒语。
芝麻开门？
刚想到这，小张哥就感觉石板开始震动，紧接着身下猛地一空，两个人直接掉入了下方的暗道。
***
这是一段光滑的坡道，非常长，中间居然是螺旋状的，他们像坐滑梯一样飞快前进，张海盐只能勉强调整姿势抱住刘丧，做好硬着陆的准备。然后他们猝不及防滑出了洞口。
距离地面落差有两米左右，两个人在惯性中翻滚出去。刘丧吃力地从张海盐臂弯里爬起来，“小张哥，没事吧？”
张海盐嘶了一声，揉着后脑勺坐起来。“到站了？我还没玩够呢。”
刘丧看他没正经的样子，明白这是他安慰人的方式，不禁松了口气。
抬头看去，通道口已经闭合了。重新打起手电，他们见到了一路至今最宽敞的一间墓室，差不多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四周依照天然岩洞进行过雕琢，整体风格仍然非常原始。正中央的高台上安放着一座石棺，外表很完好。
这里应该就是终点了。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张海盐问。
“一种类似于偈颂的东西。”刘丧向后靠到墙上，支撑着自己，“指引我的噪音里面夹杂着这句话。那声音告诉我，这是开门的密语。”
他指了指石棺的方向。“声音的源头就在棺材里。”
张海盐瞥了一眼紧闭的石棺，心想里面难不成是个会念经的粽子？接着注意到刘丧摇摇欲坠，明显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他刚伸手去扶，就被死死攥住。
“小张哥……帮我……”
刘丧喘息着，指了指自己的侧颈。“你打我一下，暂时把我一只耳朵打聋。”
张海盐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刘丧已经侧过头闭上眼睛，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我听黑爷讲过，他有次跟我偶像一起行动，遇到难以忍受的噪音，我偶像也这么帮他。”刘丧飞快地说，“暂时的麻痹，过一会就能恢复。”
小张哥这才明白，之前说要看自己水平，原来是指这件事。你跟黑瞎子能一样么？他盯着刘丧细长雪白的脖颈，心说张家人的手刀黑瞎子能扛得住，换了普通人有可能高位截瘫。
“你行不行？”刘丧有些着急。
张海盐也急了，“你总得让我犹豫一下吧！”
“有什么好犹豫的？！”
废话，张起灵如果打的是自己媳妇，他也得犹豫一下啊！小张哥满脸纠结，但看刘丧实在难受得紧，只好依他。
“那你忍一下，可别咬到舌头。”
刘丧刚想点头，张海盐一只手的虎口已经重重击打在他耳朵下方。嗡的一下，他的听觉顿时消失了一半。
见他痛得皱眉，小张哥不由内心一紧。但刘丧随即睁开眼睛，摆摆手，“可以了。”
“这么做管用么？”
“至少这样我就能靠近那个棺材。”刘丧晃了晃脑袋，长出一口气。他还是很难受，但声音对他的影响比刚才小了一些。
从一进山，他就发现这不是真实的声波。物理上的高频噪音，其他人即使听不见，身体也会受到一些影响。但这个声音影响的只有他一个人。
所以，那根本不是来自阳间的声音。
他用了阴听，才察觉了噪音里的隐藏信息。每隔固定时间，噪音里就会出现一段偈语，只有念对了偈语才能打开最后一道门。这就好比有着动态密码锁的声控门，密码全是一次性的，每过几分钟就会作废。
“老祖宗的科技理念很先进啊，”张海盐摸着下巴，“要不我把你另一只耳朵也打聋？这样你就能清静一会了。”
刘丧瞪他。张海盐却只是笑，“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休息片刻是应该的。该偷懒就偷懒。”
“怎么，你还管着我了。”
“反正咱俩亲也亲过了，你也见过我娘了，四舍五入已经算是我媳妇儿了。”张海盐故作正经，“我这人很霸道的，出门在外你就得听我的。”说罢又凑近对着刘丧脖颈吹了口气，调笑道，“趁现在就咱们俩，干点别的也不是不可以……”
刘丧立刻捂着脖子离他一丈远。“谁、谁要给你当媳妇儿啊！”
张海盐看着他脸红害羞的样子，暗叹这么单纯的小朋友却落到自己这样的无赖手里，早晚会忍不住把他欺负到哭吧。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刚才我们掉下来的那条滑道，有点像耳蜗的构造。”作为耳室和主墓室之间的通道，真是生动形象。
刘丧点头。“耳室一般不会只有一个。我估计偶像他们差不多也快到了。”
他把手放在石壁上，用特定的节奏敲击了几下，然后将耳朵贴在上面。过了片刻，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回应，露出一丝笑意。
几分钟后，墙壁里再次传来敲敲话，刘丧便开始念诵新的偈语。
出乎他们的意料，随着密语念出，在石壁上的不同位置，竟然有三个通道口同时打开了。
什么情况？
张海盐下意识捞起刘丧，躲到隐蔽的角落里。很快，通道里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哗啦，距离他们最远的那个通道口，有一串人像下饺子一样掉了出来，由于速度太快，顿时摔成一堆。只听见胖子的叫骂声：“你们这些兔崽子当胖爷我是肉垫吗！砸得老子屎都要出来了！”还有坎肩忙不迭的道歉声，黑眼镜的笑声。
刘丧心一松。这是吴邪的队伍！
遥遥相对的另一边，通道里的人则是一个接一个落地，动作非常利索，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与吴家形成鲜明对比。最前面一人直起身来，张海盐看到了族长熟悉的脸。
“看来都到齐了啊。”
他们近旁传来女人的声音。只见张海琪从第三个通道口轻盈地滑出来，后面还跟着张小蛇。两个人都挂了彩，但看起来没有大碍。
一切的答案，即将揭晓。
注：小哥把黑眼镜耳朵打聋的事情出自《重启之极海听雷》东南亚篇20章，当时是大家一起聚餐时瞎子讲的，丧丧也在，所以知道这件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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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盐丧】一分一寸16 冥冥之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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