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架空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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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追书云 主角: 0万字更新:2022-08-23 00:3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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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新作品: 黑莲花鸠占鹊巢后
很多年后,凤虞总是会做同一个噩梦。他的哥哥撕心裂肺地叫他快跑,身后是燃烧的虞美人花田,他又冷又饿,一头钻进了不见天日的黑雾里,迷失了方向。从那天起,凤虞就和哥哥走散了。像各奔枝头的鸟,他在
黑莲花鸠占鹊巢后全文免费阅读_黑莲花鸠占鹊巢后全文阅读免费试读
很多年后,凤虞总是会做同一个噩梦。
他的哥哥撕心裂肺地叫他快跑,身后是燃烧的虞美人花田,他又冷又饿,一头钻进了不见天日的黑雾里,迷失了方向。
从那天起,凤虞就和哥哥走散了。
像各奔枝头的鸟,他在这头,而哥哥在那头,中间隔的是悠悠岁月和生死光阴。
他的哥哥视他如珍宝,但花街却不会怜惜他。
他们想吃了他。
凤虞的手指划下最后一个琵琶音时,紫竹馆的妈妈走了进来,顺便把门口一个迷路的客人客客气气地请了出去。
她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脸上总是带着精明又市侩的笑容,显得浅薄又庸俗,就像一本被翻皱的古书,让人厌倦了再去探寻她的神秘。
妈妈打量着坐在屏风前沉默的男孩,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她跪坐在凤虞旁侧,伸出带着风霜的手轻轻地抚了抚凤虞的脸颊,指下如玉的温凉让她愈发满意,语气轻柔道:“妈妈的好儿子,你准备好了吗?”
凤虞听她开口,手指顿了一下,然后依旧用玉拨子奏着琵琶曲,这是他首次登台演奏的《听雨》。
花街是陈留王封地金陵郡的一大特色,是官方认同的风俗产业。
酉时的梆子敲响后,白日里沉睡的花街便苏醒了,花街的灯火比那天上的繁星还要耀眼。
为了更好地服务王公贵胄,花街不断地转换营业模式,和统治阶级欲擒故纵。
除了红妓外,另设歌妓和舞妓,每日安排节目演出,以诗文小说改编的歌舞戏曲在花街比比皆是。
除此之外,风俗画和壁画彩绘也借奢华的花街舞台名扬天下,不时有秘戏图从花街泄出,被钦仰花街繁华却囊中羞涩的书生们哄抢一空。
这里是底层百姓眼里的温柔乡,是最富丽堂皇的欢乐场。
凤虞便是花街的一员,十岁几经辗转被卖到了紫竹馆,得一花名“凤凰”,后经调/教训练,十三岁第一次登台演出便赢得满堂喝彩,从此成为紫极屋的头牌乐师,一曲价值千金。
妈妈深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效果,演出前,妈妈会在他和客人间放上一扇绘有半裸美人秘戏图的屏风。
凤虞会换上绣有紫色鸢尾花的黑色演出服,很沉重的颜色,却被他穿出了古朴典雅的味道,头上没有带一点配饰,乌羽般的长发径直垂到了席子上,泛着柔润的光泽。
他演出时从来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隔着屏风,客人只能隐约地窥见他眉心一缕暧昧的红痕,更多的便是被那截皓腕给迷住了。
他抱着琵琶时,演出服的袖子会顺着他手腕垂落,露出截腕子,冰肌玉骨似的,连手骨凸起的弧度都显得微妙暧昧。
金陵是个多雨的地儿,梅雨季节的客人总是格外多,他们泡在花街里,屋内的紫藤花熏香点得很足。
客人们醉眼惺忪,隔着一扇露骨的屏风听着美人奏起《听雨》,只瞧了美人那截腕子,便淫/欲发作,恨不得越过屏风把那美人搂到怀里好生受用一番。
但花街有花街的规矩,客人们还是墨守成规等到了凤虞十五岁。
今天便是凤虞十五岁梳弄的时候了。
他已经听到外面经常来听曲的熟客的声音,谈笑间的淫词艳语让他错了音,神情恍惚了一会儿后,他慢慢放下了怀里的琵琶。
那怅然若失的模样,可怜又美丽。
妈妈见他不说话,也没当回事儿,左右他也是逃不出去的。
凤虞微微垂着眸子,乌压压的睫毛垂下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乌黑的发,雪白的肤,两种最极端的颜色在他身上却彰显出了活色生香的韵味来。
虽是如此,但他神色却是清冷寡味的,姿态很端庄,昳丽风流的眼眸常年倦怠地半阖着,眉间隐有郁色,也不怎么说话,这幅清冷忧郁的神态和他的容貌形成了极度的反差。
但妈妈知道,他越是如此,客人们往后便会越迷恋他,比起单纯的糜艳,世人们更喜欢让端方者为情狂。
尤其,是在榻上。
妈妈撇了一眼他左手手腕,顿了顿,还是劝慰着让他认命:“妈妈知道你向来心气高,但这就是命,谁又甘心做这下九流的行当,但这世道就是如此。”
“你瞧瞧花街外面那面墙,你翻得过去吗?你翻不过去,你就算翻过了那道墙,外面还有千千万万面墙拦着你。有些人注定就是人上人,而有些人就活该做伺候人的行当。这人呐,有时候就要认命。”
认命吗?
凤虞神色有些恍惚,妈妈见他似有松动,摸了摸他的脸,道:“等今夜过去了,妈妈就给你介绍大客,凭我乖儿子的本事,任他什么王公贵胄还不是任你玩弄。”
说这话时,妈妈的神色有些嘲讽,像是在鄙夷她口中的高高在上的贵人。
凤虞抬起头,露出一抹巧妙的微笑。
那笑容近乎怪诞,白纸一般,仿佛被吸走了所有的生命,苍白又滞涩,让人看了很难受。
妈妈又说了些话,用探索的目光查看了房内的东西,这才放心推门离去。
她走后不久,有人推开了凤虞的房门,那人脚步放得很轻,在凤虞沉思时从后面抱住了他,柔声唤道:“虞儿。”
凤虞感受到贴在后背的温度,像是卸下了所有的重负一样靠在了那人怀里,他闭上眼睛,像是受了伤一样喃喃道:“聆雀哥。”
聆雀是和他从小长大的邻家哥哥,和他一起被人牙子卖到了金陵,也是当初聆雀苦苦哀求妈妈,才让妈妈连带着把他一起买下。
他那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浑身都是伤,其他妈妈们都嫌弃不要他。
聆雀比他大几岁,早在今年前便挂了牌,如今是紫竹馆的头牌。
他眼睁睁地看着聆雀从往日温柔的邻家哥哥,变成如今目光沧桑的模样,其中的经历可想而知。
两人互相依偎了一会儿,聆雀语气带着颓唐道:“抱歉,虞儿,我明明答应过你哥哥……”
“聆雀哥,听说凤栖梧桐,是为归家……你说,我们还能回家吗?”
凤虞知道聆雀想说什么,却打断了。
聆雀一直以兄长的名义保护着他,就算沦落风尘依旧对他照顾有加,所以聆雀一直很愧疚,但凤虞却通晓造物弄人,时不待我,不怪他人。
聆雀搂紧了怀里的人,喉间酸涩。
我想回家。
凤虞怅然所失地靠在聆雀怀里,眼前好像浮现出苍梧山的虞美人花田。
这时,一人气度极为嚣张地推开房门,见房内景象语气嘲讽道:“哟,这还没接/客呢?怎么,想给你的好哥哥先受用一番?要是妈妈知道了,不打死你个小贱货。”
来人和凤虞的长相极为相似,除去凤虞眉心那道红痕,起码有八分相似,但到底不及凤虞那般独特的风韵,眉眼浮躁和刻薄反倒落了俗套。
此人花名白鹭,比凤虞先几年来到紫极屋,听说他出身贵族世家,原先姓林,幼年被拐后沦落风尘。
白鹭一直是妈妈的宠儿,仗着妈妈的宠爱,在紫竹馆肆无忌惮地霸凌其他小倌,直到凤虞和聆雀的到来,让他失了大部分的客源和宠爱,因此很看不惯凤虞。
凤虞向来是不太爱搭理紫竹馆的其他人的,总是关在自己屋里。
在旁人眼里,他带着花街人身上没有的傲气和疏离,显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不太受欢迎。
面对白鹭的故意找茬,凤虞便是连眼皮子都没撩起来看他,只是默默地从聆雀怀里起身,调试着他的琵琶。
他不知道,他越是如此,白鹭便越讨厌他,讨厌他那副故作清高的神韵,觉得他偏是凭这幅模样赢得客人们的喜爱。
凤虞不在意,聆雀可不会任由白鹭的污言秽语,聆雀瞧了瞧白鹭头上的首饰,冷笑上前把那支风花簪摘了下来。
那是一串用虞美人和红珠串起来的步摇发簪,材料虽然简单,但做工精致不俗,一看就是花了功夫的。
白鹭慌了神,连忙伸手去夺:“你抢我的簪子干嘛?”
“哦,这是你的簪子?我怎么记得这时陆公子送给虞儿的礼物,这上面还刻了个虞字呢,妈妈可是严令警告不许拿客人送给别人的东西。”
那乌木上确实刻了个小小的“虞”字,聆雀把簪子放到凤虞面前。
凤虞看了那簪子一眼,沉默良久后,淡淡道:“退回去吧,就说我担当不起。”
白鹭见他不为所动的样子,越发生气了,跺脚道:“你惯是如此的,别人视为珍宝的东西,你倒是弃之如敝履,你凭什么?”
这时,紫极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掺杂着男女的尖叫,没过一会儿,凤虞的房门径直被人破开,几个扛着大刀,赤/裸着上身的壮汉闯了进来,一进来便道:“你们谁是林钟晏?”
白鹭听到他们口中的名字,原本喜上眉梢,但见到来人的态势,脸色顺便变得惨白。
聆雀下意识地把凤虞搂在了怀里,凤虞只是眉头微敛,脸色却是冷静的。
那群人的首领见白鹭和凤虞极为相似的眉眼有些愣神,不耐烦地大手一挥道:“算了,给老子一起带走!”
“头儿,你说他们到底哪个是林钟晏?”
三人被那群歹徒一起带到了一间破庙,歹徒盘问许久也没问出到底谁是“林钟晏”,便争论了起来。
凤虞从他们身上嗅到了杀意,他知道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
要结束了吗?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有一道很深的疤痕,是他亲手划下的,痕迹之深可见下手者的决绝。
那是在陪聆雀花魁道中回来后的事,他站在聆雀前面,作为下一代被培养的翘楚。
就是那场游行,他被一贵人看上了,当时他只有十一岁,贵人身患梅毒,听取了旁人偏方,要买童男给他治病。
贵人瞧中了凤虞,想买下他。
妈妈差点就被贵人的金银珠宝诱惑了,凤虞瞧见妈妈的神色,回去便割了腕,幸亏聆雀发现及时。
凤虞救回来后,妈妈越发小心,把他房里的尖锐物都收走了,连发簪都不敢让他戴,生怕他哪天想不开就自杀了。
但凤虞醒来后就不想死了。
生命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了,总有一天……
正当众人争执不休时,白鹭瑟瑟发抖地指向凤虞,颤声道:“他是林钟晏!他就是林钟晏!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啊!求求你们放了我!”
语气有些心虚,眉间抑制不住的欣喜:只要凤虞死了,妈妈的宠爱和陆公子,都是他一个人了。
白鹭才是真正的林钟晏,他走丢时年纪还很小,不太记事,只记得家中华贵的装横和衣着华贵的大夫人那算计的眼神,然后他就在中元节被拐/子拐走了,最后流落到花街,改名为白鹭。
啧,白鹭还以为是家里人找到他了,结果……反倒是来灭口的。
首领示意手下上前,一个彪形大汉扛着大刀狞笑着上前,打算结果了凤虞,白鹭见此眼中一喜。
眼看着大刀就要落下,聆雀急忙推了凤虞一把。
“虞儿!”
那刀从险险避开了凤虞的要害之处,却也在凤虞的肩颈处撕开了好大一条口子,一时间,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凤虞被聆雀搂在了怀里,疼痛反倒让他更清醒了,他捏紧了左手,一向清冷疏离的眼里竟露出决绝的神色来。
他抬起眸,眼神极为沉静,语气漠然地指向瑟瑟发抖的白鹭:“他才是林钟晏。”
绑匪停了下来,又齐齐看向凤虞。
在他们凶狠的目光和白鹭惊怒的眼神下,凤虞依旧极为沉着。
因为受伤,他有些中气不足,却一字一句,口齿清晰道:“我听他说起过,他幼年生在富贵人家,走失后才流落花。他腰后有一块胎记,而我的胎记在额头。你们主子不会连这么明显的特征都告诉你们吧?”
凤虞不晓得他们口中的林钟晏到底是谁,但看白鹭的表现,再联想白鹭在馆里吹嘘自己曾经的出身,便能猜个七七八八了。
想必白鹭就是他们要找的林钟晏,自己是因为这张脸被连累了。
于是,他急中生智,想起群浴时看到的白鹭腰后的胎记,用这反戈一击。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有人便上前去扒白鹭的衣服,果不其然发现了腰间的胎记,那首领沉吟了一会儿,挥了挥手。
“凤虞,你这个——”
见自己没能陷害到凤虞,白鹭正欲咒骂,但怨毒之语梗在喉间,便被恶徒抹了脖子。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鲜血溅在凤虞演出服美丽的紫色鸢尾花上,淌在白鹭雪白柔软的肌肤上,就像花街舞台上那些妖艳的彩绘壁画,美得绚烂又狰狞。
得救了?
凤虞默默思忖着,神情漠然又冷静,却也有些不忍和愧疚。
他闭上眼睛,虚弱地靠在聆雀怀里,伤口处血流不止,失血过多让他脸色惨白。
首领目露惊艳地看着凤虞,道:“你是紫竹馆的凤凰吧?久仰大名了,兄弟们,听这婊/子一支曲子可是要掷上千金,如今能不花一个子儿就做他的入幕之宾,还等着干嘛?”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便露出了暧昧淫靡的笑容,聆雀挡在了凤虞面前,把他死死地搂在了怀里。
那些人的脏手就要碰到凤虞衣服上的鸢尾花了,只见刀光剑影,兵刃相接的火花像密集的流星雨。
歹徒的惨叫声被扼杀在喉间,凤虞虚弱地从聆雀怀里抬起头时,只看到散落一地的断肢残臂。
有一白衣男子逆着月光而来,他握着刀,身形优美得像一只白鹤。
那一刻,天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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