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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追书云 主角: 0万字更新:2022-09-10 08:42: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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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新作品: 恶毒的门面
“呦,世彬,是你吗?”他将自行车停在道边,急切的踏入店门。在他胸前,青鸟音乐高中的校徽熠熠发光。这是位于上城区某个十字路口的面包店,来者是我上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我加快速度给他打包,而他还在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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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世彬,是你吗?”
他将自行车停在道边,急切的踏入店门。在他胸前,青鸟音乐高中的校徽熠熠发光。
这是位于上城区某个十字路口的面包店,来者是我上高中时的同班同学。我加快速度给他打包,而他还在盯着我的脸看:“两年不见了,你更帅了。没去试试当偶像吗?”
我们所在的南鸢市是全国最大的造星城,从奢饰品广告到自动贩卖机,偶像的身影随处可见。在他发问前,我曾不下数次望向公共汽车站站牌上那对儿背对背而站的青年,而直到他发问后,我才萌生出了那个极为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站在聚光灯下的那个人是我,会怎么样呢?
刚刚过去的两周,面包店的营业额翻了一倍,只因老板更改了店内的布局,让我在的收银台正冲门口。还没到该打烊的时间,老板却拉上了帘子,将大门上锁,拉过来两把椅子与我面对面而坐。
我并非不习惯被打量,但他看得我有些发毛。我努力维持着坐姿,他终于开口了:“我家女儿才三十五岁,上次看到你的照片,说特别喜欢你……”
十七岁的我低下头,想找个委婉的借口,“我还在上学呢。”
“满口胡话!”他扯着嗓子拍案而起,“你就直说吧,是不是在学校犯了事情,被开除了?”他撸起袖子,从后厨的窗口够出一把擀面杖,我不能忤逆长辈,只得退到橱柜后。
可惜,恭候我的不是皮肉伤,他扯着我的袖子将我按在墙上,几枚扣子从我的衬衣上掉下来。
我在皮肤要被他触碰之前,从后门跑了出去,头也不回的狂奔,最终在公交车站停下。公交牌上,两位青年偶像背对背站着,如平日一般潇洒冷酷。
我瘫软在了一旁的长椅上,望着他们的脸平复心绪。晚上,我装作无事发生,照常辅导世璇做功课。这些年来,和我相依为命的只有安世璇。我十一岁那年,父亲离开家后再也没有回来。母亲悲痛欲绝,不久后忧郁而终。
为了给世璇攒钱上大学,我从学费高昂的青鸟音乐高中辍学,开始了打工生活。还未成年的我步履维艰,好在世璇相当刻苦,成绩一直很优秀。
相比她而言,我虽然擅长理解知识,却从未有什么志向,硬要说梦想——
我想起今天中午那个高中同学对我说的话。
南鸢市的偶像更新换代极快。前段时间,巨头公司WV选出五个人出道了,他们成为了时下最红的组合——冷色王朝。
成员间人气最高的是个叫李晴空的大学生,就是车站广告牌上那两个人里站左边的那个。与他背对背站着的另一个人是冷色王朝的主唱居衡砯,是家喻户晓的歌坛王者居衡永的弟弟,也是三年前音乐大学入学考试男高音第一名。
在冷色王朝的五个人中,最吸引我的还是李晴空。他是冷色王朝的领唱,嗓音干净清澈,听一耳,就令人着魔。
世璇睡下后,我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天花板。被我认真打扫过的、干干净净的墙皮,被聚光灯照射会怎样呢?
我走到镜子前,闭上眼睛,回忆还能想到的舞蹈动作……
当我发现妹妹已去上学后,才明白自己睡过头了。桌上放着她做的早餐、一张纸条和CD盘。
{同学硬塞给我的冷色王朝的CD,你试着听听看。}
电视柜内的播放器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我擦干净尘土,把CD小心翼翼的放了进去。
流行乐的前奏铲声震耳,在几段富有节奏感的说唱后,是一阵悦耳的少年高音——那是一个名叫清水彻的混血儿,雪肌褐发,灰蓝色的眼睛里透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静默与幽沉。
我沉浸在音乐中,门铃叫醒了我。这个时间,会是谁来拜访我家呢?
我拉开门,一个着浅色西装、举止温和的男子冲我微笑着,双眼饱含亲切。他摘下毛毡帽端在胸前,理了理浅咖啡色蜷曲的头发,向我微微颔首:“请问,安世彬先生在家吗?我来是想问问,您愿不愿意到我的餐馆工作。”
他从上衣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一张手绘好的地图,如何坐车、怎样便捷,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送上门的体面工作,还是老板亲自来,这个世界上真会有这等好事?
他看出了我的顾虑:“你先考虑着,如果今天有空的话,可以和我回去参观一下环境。”
他的白色轿车就停在我家门外,看上去极为名贵。我将信将疑的坐上副驾:“我该怎么称呼您呢?”
“我姓沈,麻烦您系好安全带,按那个可以调节车窗。”
坐在这样的轿车内,我根本就不敢动,直到车开到目的地,我才小心的解开安全带。高档餐馆的招牌很是显眼:TheFlowerGirl。
他带着我进了雅间,递给我一份菜单。我悄悄抬起眼,正在观察着我的他笑了起来。
我已太久没有接受过纯粹的好意,又担心自己无端的怀疑会令他寒心:“沈先生,我想知道,您为什么要雇佣我。您招我来是刷盘子,还是……?”
他握着小茶杯的指头挪动了一下,“你就负责帮顾客点菜,其他的都不需要管。”
“抱歉,我……我不太擅长帮别人做选择。”
“那你就负责上菜吧,我找个负责上菜的服务生带带你!”
沈先生的语调很是爽脆,认定了要雇佣我当服务生。就在这时,一个模特般的服务生出现在雅间门口——
那是一个细腰乍臂的高大男子,宽厚的肩膀撑起了修身的制服马甲,一双长腿笔直而结实。他的轮廓深邃而不失细致,就像一尊被能工巧匠精雕细琢后注入了血与肉的雕塑。
“沈先生,您要的柠檬水。”
他三两步来到桌前,一手稳端巨大的雕花盘子,一手将转盘调整到合适的位置。我听不到杯底与桌面相碰的声音,亦看不到杯内的水面晃动。
他的神色严肃与温柔杂在一起,沉稳中带着一种天然的亲和力。注意到了我的视线,他嘴角未动,眼睛却在冲我微笑。
我的睫毛颤了一下,这个人扑面而来的沉淀过的魅力,如果站在舞台上,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
不知不觉,我已经在花姑娘餐厅工作一段日子了。沈先生待我很好,同事们也很亲切温和。
天气逐渐炎热,餐厅向客人提供自助冰激凌。我摸索着如何能让雪糕有特殊的造型,用抹茶味的原料配上坚果做出了自创的仙人球冰激凌,将记录制作步骤的笔记本递给沈先生。
他垂眸浏览着,不似往日一般带着笑。他绕到货架的另一侧,将一盒精装的抹茶粉递给我:“世彬啊,现在正是你为未来规划的关键时期,想没想过回去上学?”
他的善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天的我依旧在为生计苦恼着。
厨房的座机响了。满腹心事的我慢了半拍,抓到了先赶过来的人的手。
没来得及道歉,我惊异地愣在原地:这只手的主人是我来这儿第一天见到的那个高大同事,是我坚持休息日也来上班、只为与之再见上一面的人。
为迁就那不够长的弹簧线,他扶住桌微微欠身,换了个姿态保持静止。一滴滴汗珠顺着他的颈项滑落,小溪汇聚的痕迹映着日光。
我早已收回的手还回味着他骨节的触觉,这是几个星期来不可思议地延续着的、发烧一般的痴迷。
日思夜想的人近在咫尺,雀跃之余有些害臊。然纵我低下头,目光也归宿般落在他的脚上。
这真不该是我的错,分明是他将周遭的一切送上画布,让那笨重的老式听筒都小巧了许多。我找不到合适的词描述这个午后的炎热,一切赘述都像为掩盖喜悦故作焦灼。
【我下决心认识他——就算我在他的世界里被轻描淡写,也无法阻挡他在我的心头浓墨重彩。】
他望到守在一旁的我,在不算太近的距离,将我裹藏在两轮深色的温柔之中。
旁若无人的相互凝视,直到他挂断电话,我用双手呈上毛巾。
……
依然是这一天,下午三点半左右,最内侧的雅间在接待非同寻常的贵客。雅间外把守着两排同事,防止其他客人误入。
我在厨房外的落地镜前整理仪表,端起摆盘精致的凉菜走到雅间口,心跳声清晰可闻。
雅间内只有两名客人,明亮的吊灯下凝着一团安静的雾。
一位三十岁上下、珠光宝气的女人坐在圆桌里侧,身着茜红色的缎面上衣,翡翠蓝的丝绸腰带,一头乌黑油亮的卷发盖过了水晶簪的光芒。
她的姿态自然,却有一种强大的气场——时尚与端庄,在她的衣着与举止间只剩下融洽。
当我看清坐在圆桌对面的另一个人,忽然庆幸自己用了一周熟悉如何端盘子——那位少年注意到了我的失措,沼泽般的双眸泛起微波——是冷色王朝的领舞清水彻!
雅间的制冷本就很好,清水彻的皮肤又如初融的白雪,将桎梏于沉寂间的雾气凝结。他就像拥有生命的陶瓷人偶,躯干和四肢纤细笔直,手工缝制的衣裳精巧裹身。
我提醒自己要做好服务生的本职工作,却还是头脑一热,为他们端上来两份仙人球冰激凌。
那天下班,同事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是清水彻和仙人球冰激凌的合影,旁边有清水彻的签名。
清水彻将仙人球冰激凌的照片上传到了社交媒体,不出两天,仙人球冰激凌成了花姑娘餐厅的招牌甜点,店门口还为仙人球冰激凌立了宣传牌。
我得到了沈先生发给我的奖金,更为餐馆人气暴涨高兴。
这意料之外的巨大惊喜,就是所谓的偶像效应吗?
【现在想想,或许他那个时候在意的,就只是外形吧。】
——————————————
八月初的一天,沈先生告诉我们:他转天要在餐厅向女朋友求婚。
我特地晚走了一会,将餐厅的各个角落收拾整洁。同事都已回家,一个还亮着灯的房间里传出一男一女的争吵声。
啪啦,盘子摔碎的声音。
我提着垃圾桶进去清理碎片,争吵声的主人容貌相近,不出意外是兄妹。与世璇差不多大的女孩对我发号施令:“你!去把他的领带给我扯下来。”
“你疯了!”对面的男人厉声制止她。
“你听不到吗,我让你过去扯他的领带,你聋了吗?”
见沈先生赶过来了,她又立即指向我:“这个服务生笨手笨脚的,这么贵的盘子赔得起吗。”
沈先生望了望地上的碎片,“世彬啊,你先出去吧。”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沈先生生气,我听从他的话出去后,身后一声响亮的耳光。
女孩捂住那侧脸瞪向沈先生:“你,打我,就为了他,一个服务生?”
她怒不可遏的拎起包,夺门而出。
我确信地上没有被遗漏的碎屑,正要回家,沈先生叫住了我。
“世彬,今天真的谢谢你。非常抱歉,以后……你不能在这里工作了。我妹妹会在家里不断制造争端,除非我开除你。我已经帮你找好去处了,是这家日料店。”
他递给我一张手绘地图,让我想到春天他亲自来我家时递给我的那张纸,被我好好的保存着。
“(日料店)老板年纪有点大了,需要帮手。你是个挺体贴的孩子,我觉得你能干好。”最后,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小伙子,今后要加油,我相信你会有出息的。”
我紧握那份手绘地图,盛夏的暖风拂过,未关门的理发店放着冷色王朝的唱片。我也许久没有修剪过头发了,在店门口徘徊了几分钟,终于下定决心踏入店门。
理发师上下打量我了一下,“你坐吧,多大了。”
“十七。”
“十七啊,学校挺多人追的吧。”
“您知道李晴空吗。”
“听过,我们店里有人追。你是想做个李晴空那样的?你适合稍柔和一点的,你的额头比较漂亮,如果被刘海盖住,原本和谐的比例就没办法凸显了。做个不太明显的纹理能接受吗?”
我顶着一头烫发回到家,世璇正坐在沙发上看选秀节目,嘉宾席坐着一位黑色卷发的评委,正是那天清水彻来餐厅时坐在他对面的女士,桌面上立着她的姓名牌:文慧友。
文慧友……我肯定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世璇啊,文慧友你认得吗?”
“她现在是FNS的歌手总监,以前是个女歌手。”
原来是位名人,那我听过她的名字也不算奇怪了。只是在我模糊的记忆中,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并不像是在谈论名人,因为我曾听过这样一句话:[如果实在没有人能帮你,就去求助文慧友吧。]我已经想不起来是谁对我说过的了。
我回望向电视屏幕,练习生们胸前是大写的FNS,背后印着全称:FantasyNeverStop,幻想从未停止。FNS,曾经与我存在于不同的世界,如今似能用手掌感知到温度。我不知道这份亲近感从何而来,好像我在辛酸的谋生之路上早已有了做白日梦的天赋。
FNS是南鸢市最知名的经济公司,也是娱乐界最老牌的巨头,2012年以前,所有能登顶的团体都来自FNS,直到那件事发生了——顶流团体EFF的队长金俊成跳楼自杀,遗书明示公司虐待艺人,自此FNS的影响力日渐衰弱。
(注:请记住这两个人名,文慧友——FNS的歌手总监,金俊成——已过世的巨星。)
这天的夜晚有些闷热,世璇久久不犯困,我搬出了我俩小时候吃饭用的小矮桌,和她一起下跳棋。第一步是选择各自用的棋子的颜色,世璇把棋盒一转,让放着绿色棋子的一面朝着我。
“世璇啊,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绿色的?”
“哥哥那么喜欢吃菜,又最爱夏天,不就是因为喜欢绿叶郁郁葱葱的样子吗?”世璇自在的应答,将一枚黄色的棋子向前推了一格。我随便的挪动着绿色的棋子,心和脑子全在琢磨已关闭的电视机中闪现过的身影和那大写的FNS。
世璇专注的看着棋,几步之后便跳到了我这半界:“哥哥有些心不在焉啊,在想什么事吗?”
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我的小心思全都逃不过这个小神童的眼睛,只是我现在不能管她叫小神童了,世璇已经是清雅俊秀的大姑娘了。
我把一颗棋子向前滚动了一格,“你们学校组织夏游了吧,上次是去罗心市,这次是去哪?”
“红松市。”世璇一直盯着棋盘,睫毛也没抬一下,“说是夏游,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写暑假作业罢了。”
“是吗?”她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爱得很,我强忍住笑,给她搭出一条往前跳的路,“你们班都谁去了啊。”
“我哪知道,”世璇捻起一颗棋子往前跳了三次,“不过是一些闲的不想好好读书的人,找个机会不被家里人盯着,瞎玩瞎闹罢了。”
我今天虽然丢了花姑娘餐厅的工作,但沈先生帮我找到了下家,也发了我额外的工钱。在理发店烫发挥霍了一成,剩下的应该能够世璇去趟夏游的了。
我起身,从背包里取出了那叠纸币递给她,世璇看也没看,推着我的手让我把它们收回去:“咱们家和他们不一样,哥哥一个人养家,供我吃穿读书,我除了生活必须的东西,不想多花哥哥一分钱。”
我知道我再怎么坚持也拗不过她,只好退而求其次,把三张钞票递到她手里:“这些钱不算多了吧,哥哥随便值一次班,就能赚这么多钱。你也大了,该好好打扮打扮自己了,我看你们学校的女生最近流行用头花绑马尾,我家世璇这么漂亮,整天用皮筋绑,头发都伤了。”
我把那三张纸币里又多混进去了两张,塞到了她的背包里,世璇停下了下棋的手,抓起五张纸币放回我的包:“咱们俩正下着棋,你碰它们干什么,还得洗手。”
母亲以前总是嘱咐我们俩,碰过钱一定要洗手。世璇在水池甩干净了手上的水珠,把她新买的肥皂递给我:“新学期的课本我买的二手的,才花了十几块。我用剩下的钱买了些夏装,哥哥都快成年了,总不能还穿家里剩下的旧衣服吧。”
世璇指了指远处的晾衣绳,一件麻制的青绿色半袖衫迎着夜风微微摇摆。世璇拾起晾衣杆,把晾衣绳上的衣服彼此挪远了一些,她自中考后就再没剪过头发,发梢已然过了腰。我冲洗净梳子,帮她打理长发。
世璇配合着我转动头部:“你又瞎忙了,都要睡觉了,还梳头作什么。”
“我花钱给自己烫了个头,却没给你买件新衣裳,心里愧疚。给你梳梳头,就当是按摩了。”
世璇转向我,把梳子接到手里正反翻看,起身让我落座。她挠了挠理发师为我修剪的鬓角,将梳子从发顶轻轻向下拉,随继停下手。这个新发型用梳子不方便打理,她用十指沾了些水,对着镜子一捋一捋的理顺:“选秀节目里的那些练习生也没有多好看,怎么没有星探来挖掘哥哥呢。”
“能够上台演出得有真本事,光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哥哥又未尝没有真本事呢?”世璇放下头发,将双手扶在我的肩膀上,“哥哥若是什么都不会,又怎么能被青鸟音乐高中破格录取、还免了头半年的学费呢?”
“世璇,”我轻声打断了她,“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现在的我很快乐。”我拍拍她的手背,转身仰视着她的面庞,明眸如玉,长眉微蹙,一个不甘心的抿唇流露出三四分清冷的稚气。“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世璇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关上了电器的电源,正要整理棋盘,又被我叫住了:“先放在那里吧,咱们明天接着下。你买的衣服我都很喜欢,谢谢你,世璇。”
“…………嗯,我去睡了。哥哥也早些休息,晚安。”
从我家出发,那家日料店在花姑娘餐厅的反方向,店老板比沈先生大一辈,年事已高,走路要扶着墙壁。
闲暇时我会帮这位老人家捶背,听他讲以前的故事。他的妻子在火灾中去世了,女儿长大后做了小学音乐老师,十年前因为癌症过世。老人怀念自己的女儿,在店内摆了一架三角钢琴,定期调音,清理尘土。
我很同情这个老人,总是抽空照顾他。不知不觉,南鸢市进入秋季了。院内的梧桐树早早落了叶,一只蝴蝶疲乏的停在了枝杈上。老人坐在秋风中叹了口气:“一转眼,又是一年,太快了。午马过了,未羊也过了,明年就是猴年了。世彬啊,你属什么的?”
我携着扫把望了望身后,这里没有别的同事,只有一位正戴着耳机听歌的客人,“我属牛。”
老人捏着手指算了算,“几月份的生日?”
“阴历十月十三日,阳历十一月十二日。”我想着年长的人更习惯用阴历,便把两个都说了。
怎知老人转转眼睛,把身子往前一探:“十一月十二日,你是天蝎座?”
“……嗯,对。我妹妹也是天蝎座。”
我见他如此惊讶,一时间有些紧张。老人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快步踉跄到里屋,我生怕他摔着,放下扫把跑去搀扶他。
他从红木柜的正上方摘下一枚钥匙,打开了窗边的长抽屉,里面排放着手作的小物件,件件小巧精致。“这些……都是您做的?”
“对。我平时也没什么事可做,做点这个解解闷。不过现在眼睛不太行了,还是老了啊……”他戴上老花镜,在抽屉里找了找,递给我了一对儿用珍珠串成的蝎子,“在我老家那边儿,蝎子是能祈福的。今年夏至我编了这两个,正好给你一个给你妹妹一个。”
他从旁侧的抽屉取出工具,三两下便把其中一个改造成了头绳;又在另一个上面加了几颗装饰物,做成胸针别在了我的工作服上。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谢老人家的好意,转天上班时背来了许久未用过的园艺工具,帮他修剪盆栽。
“那些花得有大半年没修剪过了。世彬啊,你家里也养植物吗?”
“我之前在花店工作过,学过怎么修剪花枝,这些工具也是那时候买的。”
老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听戌钟(沈先生)说,你以前还在点心工坊打过工。你会插花,还会烤蛋糕,可真是多才多艺。”
“您过奖了,我也不过是闲来无事时偷师罢了……”我在点心工坊打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从没和别人提起过,沈先生又是如何知道的呢,是我多虑了吗?我没让老人家察觉到我的疑惑,抬头一笑和他打趣道:“我在您这呆久了,也想学怎么握寿司了。”
老人靠着椅背哈哈一笑:“你要是去学,很快就能上手,只是你长得这么俊俏,我可不舍得让你去后厨。”
他示意我往身后看,一个来吃午饭的女学生见我回头,匆忙的低下头佯装无事;远处,两个妆容精致的白领正望着我悄悄的聊着什么,待我擦干净剪花的手,她们就招呼我过去点菜。
我把菜单端平,在其中一位女士面前缓缓摊开,俯身为她推荐餐点,手肘似无意的与她相抵,语气平和如常;她听着我的讲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趁着她翻看菜单,对桌子另一侧的女士笑了一下,帮她把茶水蓄好。
老人家跟我讲,这桌的白领先前也来过三四回,每次都是点些饮品,在那里坐上两三个小时,能让她们尝尝店里师傅手艺的,我还是头一个。老人家今天心情不错,亲自下厨煎了一条秋刀鱼,用精湛的刀法切成若干段,让我给那桌客人端上去。
她们没想到会那么快上菜,品尝后赞不绝口。转天她们又来了,还带来了两个别的同事,其中一位在这周的周末带着自己办公室的人来这儿聚餐,往后我们店里就常常能够看到这家企业职员的身影。
生意红火是好事,可我怎么都不明白这跟我的长相有什么关系。老人家看顾客的眼光和后厨做料理的手艺,无论是哪件,都比我这张没什么实际用途的脸蛋强。
接待完午餐时段的客人,我用一条新买的抹布仔仔细细的清理钢琴上的尘土,一名顾客好奇的发问:“这架钢琴不是摆设、而是真的钢琴吗?”
“对,这是老板女儿以前用过的钢琴。”我温柔的应答着,怎知那位客人忽然从台阶上来,执意要摸摸这架钢琴。
做服务业,顾客就是上帝,我不能阻拦他,眼看着他染着酱料的手就要触上雪白的琴键,我用自己的手挡在了他的手与琴键之间,毕恭毕敬的笑了一下:“先生,这架琴是拍卖品,起拍价六十五万,您想要竞拍的话,可以去前台留下您的姓名。”
我这个谎话编的有些生硬,在客气的笑容下捏了一把冷汗。他慌忙的望了望前台,即刻起身:“没事没事,我就是随便看看。”
“没事,您要是想买的话,我可以去跟老板说说,让他出个一口价……嘛,您也是店里的常客,老板应该愿意把它留给您的。”
“你烦不烦,都说只是随便看看了,娘不拉几还啰里啰唆的。”他嘟嘟囔囔的回了座,把桌上的饮料喝掉,早早结了帐,甩门而去。
看这位客人的样子,他往后是没心情再来这家店了。我担心自己办错了事,悄悄去求助收银员:“王姐,你说我……会不会弄巧成拙了?”
她摇摇头,拍拍我的胳膊小声说:“总会有这样的人,你做的已经很好了,你也知道咱们老爷子有多看重那架琴……倒是你啊,他刚刚骂你骂的这么难听,你也不生气吗?”
“没事,嘴长在他身上,他爱说什么都是他的事。”我已经习惯被骂了,他那句[娘不拉几]对我来说不痛不痒,更犯不着生气。这么一想,对为了养家糊口整日劳作的我而言,自尊心还真是无足轻重。
王姐看了看我,叹了口气:“虽然你不说,但我看得出来,你至多过不去十八岁。我那一代人里面,早早出来务工的人不少,只是现在这个年代,像你这么大的孩子,都在学校里读书啊。我听你的口音也是南鸢市本市人,是家里让你出来的吗?”
我垂眸沉默,我不太愿和别人提起自己的经历,也是为了更好的生存。毕竟我从上小学那会儿起就被一些同学骂是“小三的孩子”,被欺负的遍体鳞伤。但一味的跟别人隐瞒经历,只会加重对方的好奇,何况我也不想跟日料店的同事生分了:“我爸妈走的早,我考的艺术类高中,学费挺贵的。我家里还有个要照顾的妹妹,用钱上太吃紧了,我就辍学了。这样打工挣钱供她读书,也比以前压力小了些……我妹妹成绩可好了,这次月考还考了全年级第二呢!”
“寒门出贵子,你妹妹真是个争气的姑娘,你也真是个苦命的孩子。”王姐听着我的讲述,难掩怜悯,“你们现在是跟着家里的老人生活吗?”
我摇摇头:“外祖母大前年就去世了,其他老人更是没见过。我和妹妹本是该由小姨抚养,但她家的孩子淘气,总是捉弄我妹妹。”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我知道。”王姐想到了什么往事,神色略有些哀伤。秋天是最忌讳伤感的,她立即转移话题:“你刚刚说你考的艺术类高中,是哪一所?我有个外甥,学跳舞的,上的南鸢艺术高中。”
“南鸢艺术高中,真是挺厉害的呢!”我赞叹着,声音小了些,“我考的不是什么名校。……青鸟音乐高中,您听过吗?”
我本是不想和她再多讲,却还是拗不过她的客气。她念叨着这个校名:“我记得有人跟我讲过,[青鸟]是个贵族校,光学费半年就要六万多块,普通人家的孩子若不是选定了这条路,很少有去的……你当时为什么要考[青鸟]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正不知该编套什么样的说辞,一个服务生举着我的手机小跑着过来:“世彬,你手机已经响了半天了,你快接一下吧!”
我工作时手机一向是震动,唯有世璇的来电会响铃。她这个时间正在上课,会是因为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呢。
[喂,世璇,什么事。]
{您是安世璇的家长吗?我是她的班主任,我们现在在上城区医院,您快来一下吧,世璇在课上昏倒了!}
来不及请假,我跳上公交车,急匆匆赶往医院。当我冲到病房时,世璇已恢复知觉。她早上去上学时还是开开心心的,现在没有任何表情。我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而她双眼无神,把手从我的手心退出来。
世璇并不是在跟我赌气,或者说,如果真是在跟我赌气就好了。她像忽然变了一个人,不哭不笑,一句话不讲,只盯着某个方向发呆。纵我怎么跟她讲话,她都不作任何回应。
她的班主任跟我讲她这样子也有段时间了,之前几次她恢复意识后,让老师和校医们不要跟我讲。“她总说你工作忙,她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她说自己生的都是小病,不往心里去就能扛过去了。”
我揉着世璇的手,愧疚的无言。我本以为靠我当服务生能让我和她的日子看见阳光,是我太自以为是了。班主任回学校了,我坐在世璇的病床边等着她能回我句话,这也只是能让我心里少一点点愧疚的自私罢了。
医生推开了病房的门,招唤我过去,我不舍的放下世璇的手,揩掉眼角的泪水走出病房。
医生望了望被我合上的病房门,有些难以启齿:“我和您讲,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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