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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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追书云 主角: 0万字更新:2022-07-04 18:2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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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潇已经在书桌前坐了半个小时。她低头盯着课本扉页上写的名字,那名字写得很端正,有点风骨,像是专门练过。但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这个房间,这个家,学校里的认识的人,还有这个世界。半个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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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潇已经在书桌前坐了半个小时。
她低头盯着课本扉页上写的名字,那名字写得很端正,有点风骨,像是专门练过。
但她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关于这个房间,这个家,学校里的认识的人,还有这个世界。
半个小时前,她睁眼时就站在一条破旧阴暗的楼道里,面对着一扇防盗门。
楚潇思考了一下,觉得这时候下一个动作应该是掏钥匙了,于是她在右边的裤兜儿里摸了一下,果然摸到一串叮当响的钥匙,一把把试过去打开了门。
进门后,她打量了一下这间房子。
粗糙的装修风格——不——不如说是没有装修,水泥地□□墙,没多少家具。
客厅里摆了一张破破烂烂的皮沙发,上面劣质的皮都开裂了,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海绵,楚潇觉得这玩意儿怕不是从外面捡回来的,反正她不会坐的。
沙发对面摆了一个正方形的小电视机,后脑勺儿又圆又鼓,还落满了灰。令人惊讶的是,旁边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倒擦得干干净净,白色的纱质窗帘垂在一边,柔和的夕晖透过玻璃投进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落地窗前有一张小茶几,上面立着一个相框,她一眼就认出来照片里的人跟她长得一样。
楚潇找到在门口的电灯开关,她按了一下,客厅顶上挂着的那个白炽灯泡亮了,顺带照亮了接在它屁股后面那条裸露的黑色电线。
她歪着脑袋,陷入了沉思。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真的是她家吗?她是失忆了,还是...?
楚潇有种强烈的直觉,她不属于这里,她是个外来者。
她走到落地窗边,朝外眺望。
这是一个非常破旧的老式小区,低矮的灰色居民楼排列密集,窄窄的巷子里还矗立着水泥电线杆,小区围墙上各色小广告贴了一层又一层。楚潇细心观察到,正是傍晚下班的时候,下面来往的却都是些老人,年轻人很少。
她的视线上移,落在对面那户人家的阳台上,那里挂满了花花绿绿的衣服,完全看不到对面屋子里面的样子。
隔壁传来饭菜的香味,楚潇的肚子适时叫起来。
她饿了。
花了几分钟在同样空空如也的厨房里翻找一番,除了几盒泡面,她什么都没找到。
...算了,特殊时刻,要求适当放低一点儿。
烧开水泡了面,草草解决完晚饭后,楚潇又逛了逛卫生间,然后把探索的重心放在了最后一个房间上。
那个房间应该是她的卧室,里面摆了一张床和一张书桌。
楚潇进房间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两个枕头。
她浑身汗毛都起来了。
这意味着这间房子里还住了一个人,还和她同床共枕。
如果对方足够了解她,很快就会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脑海里的警报疯狂作响,有个声音在提醒她:她不能让对方知道这件事,否则对方一定会...
楚潇突然觉得一阵战栗,胳膊上的伤疤隐隐作痛。
伤疤?
她抬起手,仔细找了一下,在上臂侧面找到一条疤,看长度不像是小伤。
她摸了摸,没能唤醒这具身体里残存的任何记忆。
之后她开始检查书桌。
这桌子有些乱,却让楚潇莫名感到亲切:桌上一切摆设都很符合她自己的个人习惯。左边放了水杯,课本,小闹钟和一些杂物,右手边是笔袋。
她注意到杂物里有个粉色的玉坠子。
粉色的?
这种颜色的玉数量稀少,如果是真货,价格会非常昂贵。
这具身体家里的经济状况看起来没有那么好,这玉会是真的吗?楚潇保持怀疑,但她并不懂玉,于是干脆收进口袋里,反正这应该是“她”自己的东西。
书桌有个抽屉挂了一把小锁,楚潇用同样的方法在钥匙串里找到了那一把钥匙,打开后里面有一本日记。
很好,RPG游戏失忆的主角在开局时必定会获得的情报之一。
楚潇得知了自己今年13岁,就读于北京市第二十二中学的初一三班,开学就初二了。和自己同住的是母亲,父亲的情况不明,学习用功,在学校里成绩很不错,但因为某些原因,没有什么朋友。
楚潇大致整理了一下目前有价值的信息。
首先是她的年龄,她不记得自己之前到底多大,但是应该不止13岁,大概18、19岁的样子?但让人悲伤的是,学校里的课程她全忘了,如果要上学,她可能还得再学一遍。
第二,她的家庭情况很值得思量。这具身体本能上很防备跟她同住的母亲,日记中提到都直接说成“那女的”,甚至用了非常厌恶的口吻,楚潇反复推敲才能确定这应该是她母亲。
这个母亲一定有一些地方需要她警惕。
父亲在日记本里直接查无此人,母亲也只是在写到某些事时顺带提过,信息很少。楚潇觉得她大概率是个家庭不幸的孩子。
第三,那块粉色的玉居然是真货,是她“母亲”给她的。楚潇目前还不知道“母亲”的职业,但根据日记里的记载推断,大概率是无业,那这东西从哪来的?
这些信息在日记中都只是一笔带过,这本日记里大部分篇幅都用来记录另一件事——她见鬼了。
目前她所搜集的一切信息都表明,这是个科学世界,但这些文字确实清楚地记述了那些奇怪的经历,楚潇读过后觉得很可能是真的。
她在学校的天台上见过考试失利跳楼自杀的学姐,在立有“事故多发”标牌的公路边碰到了车祸死亡的司机,在医院里和刚刚去世的脑梗病人的魂魄擦肩而过...
楚潇打了个寒战,她一直是唯物主义的信徒,突然让她接受自己能见鬼的事实有些太过了。
麻烦的是,现在已经五点半了。据她在日记本中的描述,太阳下山之前鬼魂慑于人间的阳气,几乎不会出现,而晚上就是百鬼夜行狂欢之时。
另外,这间房子里住的另一个人——她那个可疑的“母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经过慎重考量后,楚潇觉得今晚的情况很悬,因为她无法保证在晚上第一次见到鬼魂时,还能伪装骗过“亲人”。此外,这个家里到底有什么问题隐藏在水面以下?是虐待、出轨还是更可怕的事迹?
最好的办法就是今天晚上出去过,不管怎样,先度过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再说。
她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这可能是个地狱开局,但事情总要一件一件解决。
楚潇又翻了一遍日记本,把其中所有的细节都记住,然后把日记本装进书包里,在房子里拿走了一些她觉得可能会有用的东西:手电筒,矿泉水,泡面,另一套校服,学生卡,零钱包,一把水果刀。她在家里翻箱倒柜,最后搜集到的钱总共只有三十多块。
还不够去宾馆开个钟点房的。
她背起包往外走,蹲在鞋柜旁边一边换鞋,一边思考今晚该去哪过。
她看了日记的日期,一天一篇,非常规律,最后一篇是8月30日写的。结合现在的气温,今天很可能是8月31日,暑假的最后一天。炎炎夏日,在外露宿没有被子也不会着凉...
当她脑海里隐隐出现一个备选的地点时,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楚潇一听就知道,这是非常老的固定电话,死板而尖锐的“叮咚咚咚”的声音叫得她有些心慌。
卧室内,床头的柜子上摆着一副老旧的红色电话机,她快步走到床边,揭了话筒,按下免提。
电话机里传来一阵沙沙声,然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失真。
“欸...楚潇...我...不回家...你自己...在家待着,别乱跑,你裴叔叔...有空...晚上...来看。”
自顾自说完,也没等她回应,就直接挂了电话。
楚潇毛骨悚然地听完这段通话,这应该是和她同住的人打回来的,很可能是“母亲”。
楼道里适时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楚潇侧耳仔细听了一下,脚步声非常沉重、有节奏,不像是个女性或者小孩,很可能是成年男性。
...不会吧,来得这么快?
她突然觉得一切好像一个游戏或一部电影,按照某种冥冥之中的流程,在一个时间点触发了事件,强迫着主人公卷入剧情之中。
脚步声停在了这层楼。
楚潇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从包里摸出水果刀,然后慢慢直起身子,掀开老式防盗门上的猫眼往外看。
门外是个穿着西装外套的中年男人,胳膊底下夹着个包,看起来像个做生意的。
这个人应该就是电话里提到的那个“裴叔叔”了。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看起来居然有点紧张。他在门口理了理衣服,仿佛做好了准备,才敲了门。
“楚潇?你在吗?”
听到那故意放温和的语气,楚潇浑身绷紧了,她背过握着水果刀的左手,轻轻退了几步,然后几步踏过地板发出声响,装作来开门的样子。
她咳嗽一声,开门之前还先问了句:“谁啊?”
“你裴叔叔。”
她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看他。
裴成良只觉得门缝里那双黑黝黝的眼睛看起来灵动极了,活泼可爱。
“有事吗?”
裴成良露出一个笑容:“你妈妈在外面玩,今天不回来了,打电话来让我照顾你一晚上。”
楚潇对他话里的某些意思非常敏感,浑身恶寒。
如果这是她“母亲”的原话,那这问题就大了。
难怪这具身体会这么防备“母亲”,她的“母亲”很可能是想把她卖了。
楚潇是个越紧张,思维运转越灵活的人,短短几秒钟,一个模糊的计划很快在她的脑海里成形了。
她握着刀的手有些颤抖,手心微湿,心跳得很快,不知道是出于紧张还是兴奋。
她打开门,让这个人进来,并故意露出满脸不耐烦的表情。
“现在都几点了,我饿死了。”
裴成良进了屋,楚潇随便指指客厅里那张破沙发:“你坐那吧。”
她走进厨房,把垃圾桶里的泡面盒子从窗户里扔了出去,然后拉开冰箱门,在里面假意翻了一下,说:“没吃的了。”
裴成良脱下西装外套,走过去一看,确实没什么东西了。
“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旁边小卖部买点菜。”他温声说。
楚潇眼神冷漠地站在客厅里,看他殷勤地拿了钱包出门。她注意到这人的手机还在沙发上,于是也调成静音揣进兜里。
等到他出了居民楼,她才速度飞快地背起包跑出去,缀在他后面一段距离,借着建筑物的遮蔽,跟着他出了小区,趁他在小卖部里买东西的时候溜之大吉了。
天光还未完全暗下,巨大的夕阳在地平线上跳动,天空被熏成了昏沉的红色。
楚潇呼吸了一口户外的新鲜空气,暂时摆脱了原生家庭那些麻烦后,她的心情略略轻松了一些。不论“母亲”那边到底有多麻烦,都不是她现在要考虑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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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她想到了一个过夜地点,她需要尽快赶过去,那是目前对她而言最合适的地方——学校。
走了一公里,她找到附近的公交站,坐上了老旧的公交车。
现在过了放学下班时人最多的时候,已经是饭点了,车上没什么人,只有一个沉默着开车的司机,还有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男生。
不过那校服跟楚潇的不一样,她看了一眼那个男生校服背后的字——R大附属中学。
楚潇潜意识里觉得这应该是个名校,起码跟她所在的第二十二中学不是一个水平。
她抬头看了一下车厢里贴的路线图,找到了这两所学校,它们挨的很近,是相邻两个公交站,二十二中在前,R大附中在后。
楚潇以为他是去R大附中的,没想到他跟她一起到二十二中就下车了。
下车时,他注意到车上还有个二十二中的学生,还回头看了她一眼。
楚潇则暗自记住了他的面部特征。
学校门口的保安不知所踪,可能是去巡逻了。旁边的小门虚虚掩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校门,然后分道扬镳。
他去高中部,楚潇则要去自己所在的初中部。
本来她打算先找到自己的教室,晚上在教学楼里过夜,但在公告栏看了学校建筑分布图后,她改了主意。
她不太想在地形复杂的教学楼里面对鬼魂,恐怖游戏里的主角都喜欢晚上在教学楼里跟鬼怪玩躲猫猫,但她目前可受不了转角遇到鬼的惊吓,不如找个地形开阔点的地方,这样一眼就能发现异常。
在学校里,地形最开阔的地方,应该就是运动场附近了。
二十二中的初中部和高中部虽然是分开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经费不足的原因,两个学部共用一个运动场,运动场旁边还有一些零散的体育场地:乒乓球台、篮球场、羽毛球场等等。
楚潇按着地图的方向找到了运动场,还没走近,她就听到那边传来人声。
她看了一眼腕上廉价的运动手表,现在已经6点多了。声音是从运动场旁的篮球场传来的,绿色的铁丝网围出这么一块球场,两边立着高高的篮筐,几个男生在里面打球,篮球拍在地上的声音很响,场边几个人时不时发出叫好或嘘声。
天色有些暗了,楚潇看得不太清楚,她抬眼观察了下远处地平线上的太阳,几乎只能看到一点儿红色,时间要到了。
她加快脚步,从篮球场旁边步履匆匆地过去。
突然,背后照来刺眼的白光。楚潇下意识地回头看。
“果然是楚潇!”有人看见了她的脸,兴奋地说。
楚潇用手盖住半边眼睛,渐渐适应了突然亮起的灯,她注意到那是篮球场附近的强光灯,估计是给晚上打球的人用的。
她不意外学校里有人认识她,事实上,刚刚她还在公告栏里看到了自己的照片,贴在“北京市第x次初中联考”下方,小字注明第一名。楚潇注意到,这次联考成绩在前十名的学生都被贴在了公告栏上,而且应该是参加考试的所有初中都张贴了,因为除了她,剩下的大多是R大附中初中部的学生,还有几个其他学校的。
北京这个区的学校很多,强者如林,二十二中在里面顶多算个普通小透明。就算打球的这几个男生是二十二中高中部的,很可能也听说过她。
作为学生,楚潇非常清楚在学校里,什么样的人会受欢迎:圈子里有一群成绩好的人,老师对他们青眼相加,其他学生也潜意识里认为他们很厉害;另外还有性格活络、交际广泛的人,这些人呼朋引伴,门路通达,更有甚者和老师关系都搞得很好;然后是家庭条件优越、个性张扬的人,他们身边很可能聚拢了一些各方面表现平平的学生...
学校是个微缩的小社会,有些苗头在青少年时就初露端倪了。
楚潇心算了一下时间,估计自己可能还有15分钟,于是打算抓个人问问情报。
“你认识我?”她歪过头,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
其他场边围观的人也看到了她,大多数穿着二十二中的校服,还有别的学校的。
有人咋呼起来:“诶诶,刚好也哥也在这,俩第一名终于碰面了啊。”
“也哥和这女生比,到底谁厉害啊?”
“人家是初中的小学妹啊,当然不能和也哥比了,你不能欺负人家年纪小。”有个男生故意这么说,但是他笑得很厉害。
楚潇的笑容更灿烂了。她走过来,问:“也哥是谁?”
有人指指场上在打球的一个男生,语气惊讶:“你不知道?王也啊!”
几米之外,那个叫王也的男生投进去一个三分,立刻有人叫好。
他穿着普通的校服衬衫,此时已经微微汗湿,里面大概还穿了件老北京的老头汗衫,转过头对朋友笑。楚潇认出刚刚公交车上那个R大附中的学生就是他。
两个人的目光倏尔撞上,旁边有人跟他说:“这好像是二十二中的楚潇。”
王也应该也知道她,只不过不认识她的脸,所以之前没认出来。
但这个人却非常敏锐,他仿佛想起了刚刚在公交上见过她,只问了一个问题:“这么晚了,我们到二十二中来打球,她来干什么?”
楚潇听到了他的话,故意没有回答,只是装作好奇地观察他。
“不知道啊,有东西落学校了回来拿?”二十二中的一个男生说,“学妹,你是忘记带暑假作业了吗?”
“都暑假最后一天了,你当谁都跟你一样,丢三落四的,天天被班主任骂?”
“我好歹写了作业,只是没带好吧,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说自己忘记带作业,其实就是没写!”
“我靠,他们还抄也哥作业呢,我不比他们好?”
王也抱着球,走到场边喝了一口水,歇了几分钟。有人看他下场,就上去换了他的位置。
他坐在篮球场一边的长凳上,看这几个男生相互拆台起来没完没了,脸上也露出笑容。
楚潇干脆就借了这个借口:“嗯,我忘记拿课本了,回学校来拿。”她眨眨眼,目光在将近十几个男生身上转了一圈,“我想知道,你们这么多人,怎么躲过保安的啊?”
王也听到这话,转过头,目光落到她身上。
有个二十二中的告诉她:“暑假的时候,老李头只有早晚的时候在学校里检查一圈。校门口旁边的小门看起来关上了,其实轻轻一推就开了,趁他不在传达室的时候进来,不当场撞见他巡逻就行了。门锁上之后可以从西南边的矮墙上翻出去。”
楚潇拿到了关键信息,为了混淆视听,又随便问了些问题,例如“为什么到二十二中来打球”,得到的答案是R大附中这种学校管理比二十二中严格很多,没办法溜到球场去...
聊天的时间严格控制在了5分钟之内,她看了看表,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我该回去了”的意思,跟他们说了再见。
王也这群朋友各个学校的都有,高二高三的男生喜欢打球打游戏,性格混了一些,但没别的不良癖好。此时见她一个人回去,还有人问要不要送她出去,楚潇果断拒绝了。
她又不是真要出学校,只是走向了校门口的方向,然后从另一边绕回了运动场。
天色越来越暗,运动场上空旷无人,一片静谧。
楚潇绕着场边走了一圈,看了下地形,然后坐到场边一级台阶上,抬头望向篮球场的方向。那边的灯还没关,却听不到声音了,好像打球的人已经走了。
楚潇坐了一会,又起身。她之前看到运动场下边有洗手间,旁边还有一排水龙头,她想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晚上才是重头戏呢,不知道她今晚能不能睡得着。
偌大的运动场,没有一点声音。她也下意识放轻了脚步,走路时脚尖先落地,然后才落下脚掌,走起来像只无声的猫。
到水池边,她慢慢拧开水龙头,只开了细细的水流。
八月的晚上带着微醺的热意,她站在开着的水龙头前,闻着清冽的水汽,脑子里飞快地把今天发生的事过了一遍。
最重要的问题是,那间房子她暂时不能回去,目前她没有一个安全的居住点,身上的钱也不够,所以眼下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住的地方。
第二,她失忆的原因是什么?这是楚潇最想知道的问题,如果能够想办法找回之前的记忆,那么很多谜题将会迎刃而解。
第三,她拿到的那个“裴叔叔”的手机居然还是小灵通。
“裴叔叔”看起来很有钱,所以他的手机款式应该算跟得上时代潮流。而楚潇总觉得自己应该是没用过这种手机的,她记不起自己的手机是什么样的,但肯定比这个先进。结合她的直觉,她猜测自己应该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第四,她的“母亲”那边有很大问题,楚潇现在觉得那间房子里埋了很多雷,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觉得如果给自己更多时间把房子搜索一遍,恐怕会发现更多细微的线索。
第五,关于她的“阴阳眼”,仍有很多细节有待探索。
日记中并没有记述她是什么时候有这种能力的,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获得的?如果是后天性原因导致的,在这种科学的世界观下,是什么让她有了“阴阳眼”?除了“阴阳眼”,她还有别的能力吗?她要怎样掌握、运用这种能力?
楚潇揉了揉额角,微微眯起眼。
忽然,她的余光看到水池边的一个黑影。
这是鬼来了?
她呼吸一滞,依然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实则用余光仔细打量。
平头,脸的轮廓好像挺有棱角,穿着校服...
等等,这不是R大附中的衣服吗?R大附中还有人死在她学校了?
楚潇意识到不对,转过身来盯着他,认出了这是谁。
紧张的心情一下放松下来,她突然有点想笑。
“王也?”
那人神态自然地晃悠过来,拧开另一个水龙头,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扑。
“打完了,来洗把脸。”
王也身上那股懒散的劲儿简直神似北京遛弯儿的老大爷,楚潇站在一边,看这个男生随便洗了洗脸,甚至把脑袋放到水龙头下面冲了一下。
他关上水龙头,顺便把楚潇面前哗哗流水的那个也关了,然后抹了一把脸,露出那双黑色的眼睛。
“妹妹,这么晚还留在学校不回去?刚刚是骗我们的吧?”
楚潇实在见不得他脸上都在滴水的样子,鉴于王也那群人对待她还算友善,她从口袋里找了张手帕递给他:“不关你事,早点回去。”
王也虽然隐隐有股傲气,但脾气还算可以,他接过手帕道了谢,脸色分毫没变,心里觉得没必要跟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计较。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个女生晚上留在校园里出事了,二十二中门口那保安也不像个负责靠谱的人。
“走吧,别留在这了,不然我叫保安来抓你了。”王也随口说。
...楚潇在心里把他骂了一顿,但她知道这人应该是出于好心。
他领着楚潇往西南方向走,现在大门应该已经关了,只能翻墙出去。
走出去几步,他猛地回头,确认楚潇跟在他后面。
总觉得这小孩虽然一副好学生样子,但不像看起来那么乖。
西南边的矮墙翻起来难度不高,王也轻轻松松就过去了,楚潇身高差了点,王也以为要他把她拉上来,但楚潇观察了下,踩到几个凹进去的墙缝儿,爬到了墙头。
这里应该有很多学生翻过墙,墙头上不少鞋印子,那些凹进去的落脚点也是他们踩出来的。她想从这里进出也不难。
他们又走到了之前下车的二十二中公交站。
王也琢磨了半路,此时在公交站前,突然发问:“你是不是等着我走了再回去?”
楚潇慢慢露出一个微笑,见他猜出来,承认得干脆利落:“是啊。”
王也觉得自己有点被气着了,看她居然还在那笑。他问:“为什么不回家?”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
虽然他的问题听起来尖锐,但那双黑色的眼睛却很柔和。
楚潇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收起来,实际上是在思考该如何回答。
这让她看起来更像有难言之隐了。
“和家长吵架了。”
最后她说出这个理由。
也不知道王也信了没有,但他没继续问,恐怕是觉得很可能涉及她家里的事,不太好再聊下去。
最忌交浅言深。
王也明白这个道理,目前最需要解决的并不是这个问题,而是楚潇晚上住在哪。
他首先想到的是带她去住宾馆,大不了借点钱给她。但大点儿的正规住宿酒店都要身份证,小宾馆她一个人住也不安全。王也虽然快满18了,但还没拿到身份证,户口本搁在爹妈那,至于这小孩儿一个人跑出来,更不可能还带着户口本了。
赶她回家也不行,王也觉得她应该性格挺倔的,送她回去很可能再跑出来。
报警?这件事最好还是遵循她的意见。
王也问她:“送你去找警察叔叔帮忙怎么样?”
楚潇想了想家里的情况,觉得最好等她先弄清楚状况再说。于是她表情隐晦地摇摇头,王也意识到她家里情况可能比较复杂。
...那就只能找那堆发小帮忙了。
王也叹了口气。能有什么办法?他就是个热心北京市民,出于好意伸出援手而已。
王也给发小金元元打了个电话,说清楚事情后,请金元元今晚照顾她。
“小也子,这次你可算欠我个人情啊。”
“行,有空过来,我做东请你们去一趟太白楼。”
“这倒不必了。”金元元想起他之前和王卫国闹得厉害,“小也,你...真不打算继承你们家公司啊?”
王也看了一眼站在公交站牌下的楚潇,路灯的光昏暗,她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心事重重。他拍拍她的肩让她回神,随后打了个接电话的手势,走远了一些。
“想好了。我什么性格,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不适合做这个。”
王也望着远方的天空,今晚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一轮钩月,点点繁星。
在北京难得见到这样的夜空。
他的心情逐渐放松,随口问道:“别担心我了,你不是还打算出国吗?都准备完了?”
“打算去宾大,以后只有年节回来见你们了。”金元元笑道,“到时候别不认我了。”
“那怎么能呢?”王也注意到公交车进站了,“不说了,我带她过来,一会儿就到。”
今晚北京市路上的车出乎意外地少,平日繁华的路段冷冷清清。
王也心里还有些奇怪,突然想起今天是阴历七月十五。
难怪晚上没什么人出来。
他跟在楚潇后面上了车,两人各自刷了公交卡,坐到一排。
打完了球,他身心舒畅,靠着椅背,注意到楚潇一直保持目光平视前方的状态,在颠簸的公交车座位上坐得笔直。
反观他,坐得松松垮垮,一身是汗,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头发还乱糟糟的。
...这种时候没必要吧?
公交车一个拐弯,车上的人被甩了一下,王也碰到了她的手。
她手心里都是汗。
王也意识到她哪里不对:“你身体不舒服吗?”
楚潇摇摇头,侧脸看起来有些苍白。她的余光看到玻璃窗上的倒影,在他们后面的座位上隐约还有个人影,但那人一直没发出声音,楚潇觉得那东西很可能不是人。
“外面太黑了。”她的声音非常轻,轻得好像一缕风吹过了王也的耳边,“这条路,是不是交通事故多发路段?”
她是有什么心理恐惧症吗?那为什么来时她还选择一个人坐公交车?还是说...是因为现在是晚上?
王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还是伸出手,考虑到不好让人家小女孩子跟他牵手,就说:“要不你抓着我袖子?没事儿,我在你旁边呢,不会出事的。”
楚潇望了他一眼,确认他什么都不知道,然后说:“我觉得你最好离我远点。”
她心里清楚得很,在这种情况下,永远是看不见鬼、感知力为0、纯粹活在唯物世界里的人最安全。
鬼片里能幸运苟到最后的,都是看不到鬼的,见了鬼的早就疯了。
和楚潇说了几句话,王也恍然发现车厢里的温度不知何时降了下来,自己身上的汗已经干了。
楚潇坐得直,身体半贴着车窗,好像恨不得离坐在她外侧的王也十万八千里。但私下里,她的手却动作轻微地拉了拉他的袖子。
王也顺着她的手指往窗外看,发现公交车开到了郊外,沥青的公路上再没有别的车,路两边树影重重,遮天蔽月。
不对,17路公交只在北京市内运营,不可能开到北京城郊外,而且他们刚刚还在二环线附近,什么车能几分钟从二环开到五环外?
他脑子里立刻冒出了一个不太可能的想法:今天刚好日子特殊,不会是撞鬼了吧?
楚潇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一圈,确认这车上就他们两个是人,剩下几个恐怕都是鬼,包括那个司机。
她不敢有大动作,也不敢说话,只是在下面攥紧了王也的袖子。
车厢里一片死寂,只有公交车发动机轰隆隆的声音。
前方是一个隧道,雪白的车灯打在上方,王也看到隧道上方写着“潭峪沟隧道”。
王也知道,这是北京郊外最长的隧道,在昌平,是去八达岭的必经之路。
往常这条路上游客很多,不管几点都有车呼啸而过。
而现在,这条隧道黑洞洞的,甚至没有开灯。
公交车慢慢减速,在隧道前停了下来。
王也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他的心脏跳得很快,好像要跳出喉咙了,疯狂地向全身各处泵血。他握住了楚潇的手。
在这种鬼地方,绝对不能走散。
王也刚刚在心里做了这个决定,楚潇就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脸上没有表情,对王也说话的语气好像是命令:“让开。”
王也差点以为她被鬼上身了。
楚潇一根根掰他的手指,发现他手心里都是汗。
“我得跟着他们走,你不能过去,不然你就出不去了。”
他们?
王也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这车厢里还有别人?是鬼?
她能看见?
王也打了个激灵。
她之前在车上的时候表现怪怪的,难道是那时候就看到了?
楚潇之所以要跟着那些鬼下车,是因为她看到有个鬼在玩手机。
智能手机。
看到那东西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她原来的手机是苹果机,上面装满了游戏。
...什么样的游戏?
她再想,却想不起来了,头开始隐隐作痛,只能作罢。
但是残缺的记忆好像钩子一样钩着她,楚潇心中隐隐觉得,她的记忆里一定藏着一个秘密。
一个绝对不能说出来的秘密。
这个秘密会是导致她失忆的原因吗?
楚潇遥遥地望着黑黢黢的隧道,无声而浓厚的黑暗没有让她感到害怕,反而带着隐隐的熟悉和诱人的感觉。
那是她曾经去过的地方吗?抑或只是一种错觉?
她突然想起日记本里的记载。之前的“楚潇”记录了自己见过多次鬼魂,却好像没有受到一点儿伤害。
据说有阴阳眼的人身上阴气重,很容易病重或倒霉,但现在这具身体健康得很,无病无灾,否则翻学校墙不会那么利索。
难道鬼魂不会对她造成负面影响?
...不论如何,这是递到她面前的第一个线索,也可能是唯一一个。
富贵险中求,何况目前的情况并非那么简单,海平面以下还藏着很多谜团。楚潇觉得自己想要找回记忆,就得抓住机会。
而且如果她进去了,王也有可能找到机会脱身。
“不行。”王也明白了楚潇的意思。这辆公交车停了下来,就肯定要有一个人留下来,进入鬼域。就算楚潇能看得到鬼,他也不可能让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女孩子去那种地方。
王也的声音拉回了楚潇的思绪。她注意到王也面色苍白,手心里也冷汗涔涔,却还是紧紧地抓着她不放手。
楚潇抽出手,猛地在他脸颊两边拍了一下。
“王也!”
疼痛的感觉唤醒了他的精神。
“我有把握的,你不要担心我了。”
她笑了一下,眼睛弯弯,像只自信满满、狡黠可爱的小狐狸,“倒是你,普通人一个,可别死在这了。”
她突然想起来身上带的玉。
就算是粉的,好歹也是块玉,沾着点她身上的灵气吧?
楚潇俯下身子,把玉系在王也脖子上,然后用小灵通给王也的手机拨了个号,示意自己存了他的号码。
“戴好,之后我会找你拿回来的。”
王也意识到她没有说谎,他握住那个粉色的玉坠子,玉上还隐隐带着她身上的体温,手感温润。
这时,楚潇若有所感,看向车前,王也的目光同她一起望向前方。
白色的车灯光下,车前站了一个人,就连王也也看见了。
那个人全身都是黑色的,王也的目光慢慢上移,对上一双红色的眼睛。
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许多恐怖的场景,尸山血海,魑魅魍魉,与之同时,他好像不能保持清醒,意识越来越消沉。
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楚潇已经下了车,被那人牵着进了隧道。
没有回头,只有模糊的背影。
王也坠入一个漫长的梦境。
人间尽数沦为焦土,城市变成废墟,山河破碎,烽烟四起。
怎么会这样?
他穿过半座城市,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这里是北京?
他站在疑似王府井大街的废墟中央,四面环顾,满心茫然。
他的父母在哪里?王又和王亦呢?
突然,他的身上燃起了黑色的火焰,王也第一次体味到身上着火是什么感觉。
他的头好痛,全身都很痛,超高的温度将他的躯体烧成了灰烬,他明白了空气中的黑烟从何而来。
他的灵魂漂浮起来,升到空中,俯瞰着这座庞大的城市,而躯体则和万千尘土交融到了一起,归于大地。
城市中突然发出无数道光柱,王也遥遥地看到,每一道光柱中都有一颗灵魂。
目光扫过那些灵魂,他的家人、老师、同学,都在这里,除了他飞在最高空,没有光柱笼罩他。
...不,还有一个人,他没有看到她。
楚潇,她在哪里?
王也猛地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来,手心和脸上冷汗涔涔。
王卫国敲响了房门:“小也?小也?”
王也抹了一把脸,从床上下来,光着脚踩在地上去给父亲开门。
“没事,我好像做梦了。”
“叫的声音这么大,做噩梦了?”母亲跟着上来,轻轻一掌拍在他头上,“多大了都。吓到没有?赶紧清醒清醒,下去吃饭了。”
说完,父母一起下楼了。
王也回去穿好拖鞋,隔壁的王亦也打开房门出来,走到王也房间门口。
“...小也,你脸色不太好,最好去照照镜子。”王亦迟疑地说,“我刚刚听到你好像在梦里叫一个人,但是我不认识这个名字。”
王也站在房间里,猛地回过头,看着王亦。
早晨的阳光丝丝缕缕,透过白纱帘映在木质地板上,王也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的温度。
“...好像是,chuxiao。”王亦模拟了一下发音,问,“这是谁啊?”
王也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那里挂着一块玉。他一边搪塞“一个同学”,一边走到盥洗室的镜子前。
他的脸色确实很苍白,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没休息好。
一块粉色的玉系着绳子,挂在他颈间。
...昨晚在潭峪沟隧道!
他突然想起了所有的事,包括楚潇进去之前说的话。
王也立刻回房拿了手机查看通话记录,凌晨0点的时候确实有一通未接听的通话记录,应该是楚潇的手机。
他想起昨晚发生的种种怪异,心绪仍不能安宁,干脆回拨过去。
盥洗室里非常安静,王也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嘟——嘟——”的声音,心跳不自觉地加速。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Sorry,thenumberyoudialedisoutofservice,pleaserediallater...”
王也的心沉了下来。
现在已经是白天了,楚潇还没回来?
他快速换好衣服,从厨房里拿了一袋面包,就急匆匆地要出门。
“王也?你不吃早饭了?你爹早上特地给你买的油...”
王也在关门前探出脑袋:“有事要去学校,你们先吃哈。”
留下一家子人在餐桌上面面相觑。
“这小子,去这么早干嘛呢?平时没见他上学这么积极啊?”王卫国皱着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算了,先吃吧,等他放学回来再问问。”
王亦坐在父母旁边低头吃包子,想起早上王也的异常,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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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家里配了轿车和司机,但王也一向不坐,反而喜欢坐公交或者骑单车。
能看看景,有时候还可以跟朋友一起,有人气儿。
但今天他快步走到车库,找了司机过来:“送我去潭峪沟隧道。”
司机不解,心想:少爷早上不爱坐车,今儿是怎么了?这个点儿不去学校,还要去潭峪沟隧道?
但王家招的佣人素质都不错,他还是遵循了王也的吩咐,只是想着之后要不要报给王总。
这时候王也也顾不上用了司机,会被家里人知道的事了,他现在只想去昨晚那个地方看看。
他心里还存了万分之一的可能:万一呢,万一楚潇从那出来了,刚好被他捡到了。
他家在城区内,近市中心,要到潭峪沟隧道起码得开一个小时。
司机看了看表,道:“少爷,这来回两个多小时,您上学恐怕要...”
“我上午请了假。急事儿,麻烦开快点。”
急事儿?到潭峪沟隧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啥急事儿?
司机一边纳闷,一边踩油门加速。他赶在早高峰之前,快两个小时的路程被缩成一个小时。
到了地方,王也就下车进去了,并吩咐司机在外面等他。
这个点儿,郊外路上没什么车,他顺着3000多米的隧道走了一回,隧道里亮着灯,没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楚潇的身影。
他甚至连隧道墙上的安全维修门都检查了一遍,那门长年没人用过,边上都是锈迹。
王也难以辨明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他回到车上,想了一会儿,说:“去二十二中,我要找个人。”
然后,他发了几条短信给圈子里的朋友请他们帮忙。
很快,有二十二中的人回复他。
“才醒,也哥要找这个叫楚潇的?女的?哪个班的,我马上去学校问问。”
王也皱起眉。
二十二中的人应该都知道楚潇才对啊?
这时,金元元的短信进来。
“小也,这是个女孩儿吧?我不认识,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之前没见你关注这些啊,你喜欢她?”短信末是打趣的语气。
...可他昨晚明明跟金元元说过楚潇了!
楚潇只有13岁,在他们这群高中生面前顶多是个小屁孩儿,金元元昨天答应照顾她,也是把她当个妹妹看,不可能开这种玩笑。
王也冷汗都出来了。
这些人,全都不记得楚潇了!
果不其然,等他到了二十二中,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知道楚潇这个名字,光荣榜上第一名也不是她。
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了,他绕到二十二中后面翻墙进去,找到初二三班。新学期第一天,所有学生都到了,教室里坐得整整齐齐,唯独没有楚潇。
整个教室里,只空了一个座位。
下课后,他拦了一个初二三班的人询问。
“这位置没人啊,从去年开始就是空的,我们班只是多了一套课桌。”
最后,他甚至去校长室,找了关系查看学生档案,同样查无此人。
楚潇好像从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王也以作为高中生的身高,在一群初中小孩儿里面鹤立鸡群。他抱臂靠在走廊墙上,忽视那些好奇的目光,陷入怀疑和沉思。
昨晚发生的事都是真的吗?如果不是真的,那他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和楚潇留下的玉坠子该怎么解释?如果是真的,为什么没人记得楚潇了?
...是那个人做的吗?
他想到昏迷前,浑身黑色、带走了楚潇的人(或者鬼)。
那人想办法抹掉了楚潇存在过的痕迹,但没有完全抹干净。楚潇的手机号码以及玉坠子还在他手里。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太怪了。
王也深深吸了一口气。
他会想办法把楚潇找回来。
半个上午过去,王也一无所获。
他先回了R大附中,打算理理头绪。
现在是上课时间,王也喊了一声“报告”。老师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回到座位上,没有为难他。
朋友们发来的消息也是找不到“楚潇”,还有人问:“也哥是不是记错学校了?二十二中没这个人。”
他搪塞过去,但面对金元元的疑问,他真的很想再确认一下。
“你真不记得楚潇了?我昨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说的。”王也斟酌了一下,问她。
“你确实给我打电话了,但没聊这个啊?就说我要出国的事...”金元元突然想起来,有些迷惑地问,“你昨晚找我到底是干嘛来着?就聊天?”
没什么事的时候,王也确实很少给金元元单独打电话。他们聊天或者约玩都是直接在群里说话。
王也叹了口气,觉得也问不出别的了。
“算了,你们别找了。麻烦各位,周末我请客吧。”
在学校里过了一天,王也很鸡贼地课间就把作业写完了。
高三第一学期,他们的学习任务加重了不少,最直观的就反映在了作业上。
但王也一向是能写一行解题过程,就从不写两行,逻辑完整、解出答案就行,怎么简单怎么来。
他也不做课外辅导题,课余时间自由安排,通常都是跟朋友出去打球。
但今天他没那个心情了,直接打道回府吧。
回到家,王卫国今天一反常态地早早回来了,没出去应酬,也没偷偷出去喝酒。
王也一进门就看到王卫国坐在沙发上,给旁边看电视剧的老妈剥橘子。
电视声音放得有点大,里面好像正演还珠格格,紫薇和尔康执手向望:“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剧每年都放,他妈也每年都看,看多少遍都不腻味。
他回了房间,倒在床上,脑子里一遍遍梳理昨天发生的事。
没过一会儿,房门被敲响,是他爹。
“小也。”
王也从床上爬起来开门,脑袋探出去:“欸。”
王卫国最近可是操碎了心。
集团里不知道怎么回事,麻烦事扎堆地来,本来有希望拿下来的项目,局势风云变幻,没过几天就黄了;有些风言风语流传出去,合作方的老总隐隐提醒他得查查集团里有没有人吃里扒外;上头突然又启动了一轮调查,有的工作不得不暂时搁置,所有人手开始准备汇报资料...
再加上他这个叛逆的儿子,明明聪明得厉害,却死活不愿意接手家里的生意。
小也当时生下来,算命师傅就说他有慧根,他从那时就打算让这孩子继承家业,谁知道小也跟着他去了一趟武当山,立马心就飞了。
在武当山逗留了两个多月,儿子恨不得永远住在那了。
高考前夕,他害怕王也放弃考试,直接连夜出家上武当山当道士,思来想去,还是得唠叨儿子几句。
他站在走廊上,没进去,儿子大了,也得有自己的隐私了,二楼没人,他就直说了。
“小也,你不想来集团,这事可以搁后面再谈,你可千万要读大学啊。”他还得下去给老婆剥橘子,言简意赅地说。
王也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差点叫王卫国心里一沉。
“小也,你...”
“爹,你别担心,我大学还是会上的。”王也笑了一下,继续说,“我还打算在北京多待几年,你不是想让我上清华吗?”
多待几年,查查楚潇的事。这个小孩儿,他一定要找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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