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章 无法忘却，喵！

海边的风浪又大了一些，奔涌的浪潮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水位比刚刚高了不止一点儿，明显是在涨潮。

而就在秦暮又低头和傅寒说了一会儿话的空档，度假村的服务经理过来了。

这人先是十分热情地同傅寒套了几句近乎，然后才陪着笑脸向两人道了个歉，说是因为天气原因，请他们不要再在海边逗留了，以免发生意外。

对此，傅寒倒也没觉得扫兴，反正对他来说，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可人家服务经理却不这么想，不光忙前忙后地帮着收拾东西，还一个劲儿给他推荐除了海钓以外的其它娱乐项目。

先开始出于礼貌，傅寒没说什么，只在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拒绝。

然而这人为了自己的业绩和奖金，丝毫无惧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尴尬，誓不肯放走傅总这头大肥羊，推销得那叫一个殷勤。

秦暮在一旁跟着听了一阵儿，再看某人越来越黑的脸色，心里不由得一阵好笑，但却半点帮着解围的意思也没有。

而且不光不帮忙，他甚至还说：“我先把鱼拎回去了，你们慢聊。”

“……”

一下就听出了这人话里的幸灾乐祸，傅大总裁不禁挑了挑眉。

“这就不要你的王子了？”

秦暮闻言，背对着这人，忍不住轻轻勾了嘴角。

他一手拎着一只水桶，一面小心地从礁石上走下去，一面头也不回地开玩笑道：“对，不要了。”

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个大浪打来，潮声咆哮如雷鸣。

那一刹，也不知为何，秦暮的心忽然咯噔了一下。

他顿了顿，下意识地回头往那旁看了一眼，也正是这一眼，让他恰好望见另一道巨浪打来，将礁石上的那道人影一下子卷进了海里。

这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令人实在猝不及防。

当时浪一打过来，离傅寒不远的那位服务经理也同样没能站稳，差一点就滑下去了，好在这人所站的位置相对靠里，再加上他反应速度很快，这才侥幸逃过了一劫。可等他死里逃生之后，爬起来一看，原先在他旁边的傅寒已经不见了。

与此同时，秦暮就站在几米开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傅寒……”

他怔怔地立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彷如凝固了一般，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的下一秒，才猛地回过神来，将手里的水桶一扔，忽然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

“傅寒！！！”

秦暮神色惊恐地喊道，三步并两步迅速爬上礁石，奔跑间，他实在太过慌乱，以至于都没能看清脚下，被凸起的岩块狠狠绊了一下。

这时那位服务经理见他这样，也终于回过神来，急忙朝海里望去，却根本看不见傅寒的影子。他心知这人十之**是被暗流直接拖下去了，风浪太大，周围又没有救生设备，下水救人根本不切实际。

然而就在他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转头，却见身旁的这名青年像是要下水救人，三两下扒了身上厚重的毛呢外套丢在岸上。

他赶忙抬手拽住对方，阻拦道：“别下去，风浪太大，救不到人的！你会没命的！”

谁知这人却转头厉声道：“他还在下面！！！”

说着，秦暮一把甩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这人，不顾风浪，纵身跳入海中，独留岸上的人还在发愣，过了片刻，才想起什么似的，立即掏出手机。

“喂！！！”

电话一接通，服务经理便急切地喊道：“快救人，有人掉海里了！在龙爪岩这边！快来救人！”

不过，这些事情……

傅寒全都已经无法知觉了。

当被暗潮拖入海中的那一霎那，巨大的冲击使得他根本无力挣扎，只能在溺水窒息的强烈痛苦中，眼睁睁看着头顶的光亮片片碎裂。

然而坠向黑暗的过程却又像是被谁按下了慢放键，每一秒都拉得很长，四周触手可及的是一串串不断上升的气泡，剔透如水晶，浮过满目幽深诡秘的蓝。

但就在他快要陷入昏迷的最后一刻，恍惚之间，他似乎瞥见了一道人影，从破碎的天光中朝他伸出了手。

那个人，是谁？

会是他吗？

傅寒在心中模糊地想着。

而那个萦绕在他心头的名字，令他的意识又有了短暂的清醒。

在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下落中，他背对着黑暗，吃力地睁开一点眼来，仰望那道光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指尖，也是向着他的方向。

因为那是……

——滴，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的提示音在份安静下显得分外清晰，病房中一片昏暗，唯有一线不甚明亮的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偷溜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光斑。

病床上，傅寒渐渐睁开眼来，盯着天花板的目光空茫了一瞬，紧接着的下一秒，记忆如潮水般涌现，惊得他倏然间手脚冰凉。

秦暮……

那个最后在水里紧紧抱住了他的人，是秦暮！

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令傅寒陡然神色骤变，他甚至都不敢去多想这件事意味着什么，将身上的被子迅速一掀，各种仪器的线乱扯一气，翻身便要从床上下来。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赤脚踩在地上，还没走几步便几乎要跌倒。慌乱之中，他只得一把拽住离自己最近的输液架，最后虽然稳住了没有摔下来，却也因此不慎打翻了摆在床头的水杯。

而他这一翻“闹腾”很快就引来许多人，一时间，仪器尖锐的报警声，玻璃杯坠地的碎裂声，还有人们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把原本静悄悄的病房搅得活像一出闹剧。

一直守在外面的陆子晟也跟着医生进了病房，结果正好看见护士想要上前扶住傅寒，却又被狠狠一把甩开的画面，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傅寒！你在搞什么鬼？”

看着这人苍白的脸色，陆子晟被气得怄出了几分火气。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要被你吓死了，从国外连夜飞回来的！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这人显然是被他气狠了，如果换做平时，身为风度翩翩的交际草，陆子晟是怎么也不会低情商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种话来的。

然而此时此刻，傅寒却根本没有心情同他理论这些。

“他在哪儿？”

傅寒看向这人，目露急切。

可陆子晟明明听到了这句话，却只当做没有听见。

强按下心头的怒火，他略略平复了一下情绪，对左右的医生护士说道：“愣在这儿干什么，难道你们医院就是这么照顾病人的？”

那几个护士一听，都赶忙想要去扶住病床旁的青年，谁知却再次被对方一把推开，而傅寒也因为他的这句话，呼吸猛然一滞。

直到现在，他都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被卷下海的那一道浪有多可怕，当时情况那么凶险，秦暮竟然跳下海来救他，现在他是活下来了，可那人呢？

陆子晟不肯说。

他不肯告诉自己，莫非……

一想到这种可能，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让傅寒几乎都站不住了，抓着输液架的手不住地颤抖，手背上暴起一片青筋。

在一阵窒息般的沉默过后，他忍不住颤着声问道：“他……在哪儿？”

明明是和刚刚一样的话，只字不差，可傅寒却如鲠在喉，眼底的悲痛浓烈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陆子晟被他问得愣了一下，回神也不禁慌了起来。

“不是，你这？”

和这人朋友这么多年，陆子晟还从没见傅寒崩溃成这样过，见状赶忙过去扶住这人摇摇欲坠的身体。而就在他刚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却正对上这人万念俱灰的目光，竟是绝望得锥心刺骨。

陆子晟又是一愣，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靠！”

“你别吓我！”

他见傅寒的表情不太对劲，生怕这人挺不住，赶紧语无伦次地说道：“你别这样！冷静点！人没死，你别这样！人在隔壁呢！我带你去，在隔壁！”话音刚落，只觉这人抓着他的手一阵大力，将他的手臂攥得生疼。

“嘶……”

陆子晟疼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这人便松开了他，转身朝着门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

临到门口时，傅寒听见陆子晟在身后喊了自己一声，可那一瞬，他满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到秦暮的身边去！

他不愿再孤独一人，不想再被留下，也不能再失去！

这股强烈的信念支配着傅寒的行动，甚至成了他下意识的行为，一直到他推开病房的门，看到不远处的病床上那人沉静的睡颜。

那一刹，那颗强烈不安的心……

才终于安定了下来。

扶着门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傅寒稍稍冷静了一些，他反手合上房门，轻悄悄地来到病床前，在昏暗中蹲下身来，安静地伏在秦暮的身边。

——滴，滴，滴，滴……

是心电监护仪在运作的声音，但这次却令人分外心安。

而当精神放松下来之后，傅寒才察觉到自己糟糕的身体状况，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肯离开，反而轻握住了秦暮的手。

掌心温热干燥的触感，令人忍不住贪恋更多。

傅寒微微垂眸，被这份温度勾起了思绪，过往的一点一滴忽然浮上心头，让他不自觉地更加用力抓紧了这人的手。

半晌……

似乎有什么掉在了秦暮的手背上，滚烫得像是能将人一并灼伤。

“……”

“怎么哭了？”

安静的病房中，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傅寒愣住，诧异地抬起头来，却正对上这人含笑的眼眸。

“你是在，为我而哭吗？”才刚醒不久的秦暮，声音还有些沙哑。

“……”

傅寒别过眼，不愿被这人看见他这副模样，接着微微地顿了一下，又掩饰般地岔开话题。

他下意识拿出了平日里总裁的架势，冷冷道：“那么大的风浪，你也敢往下跳，殉情？”

秦暮闻言，轻轻一笑。

“也许吧……”

“毕竟，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呢？”

话音一顿，他又道：“就算是某天把一切都忘了，也不会忘掉对你的爱。”

说完，秦暮忽而狡黠地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

傅寒皱了皱眉，隐隐觉得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可他本能地不敢让自己往那方面去想，于是只当这人又在开他的玩笑，不悦地转过头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秦暮却忽然挑逗般地在他的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傅大总裁整个人登时僵住了。

紧接着的下一秒……

“呐，傅寒。”

“我喜欢听你唱《小星星》，也喜欢做小甜点讨好你，更喜欢你。”

“你喜欢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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