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越？”
木青玄的声音放得很轻，他想要将玄越唤醒，又唯恐惊扰了他。
白色的光流流动回旋，逐渐消失，玄越的脸上逐渐显现出一种新生的光彩。
他睫毛轻颤，随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在看到他复生的这一瞬间，莫离鼻头一酸，可在看到那双明亮如星的眸子之前，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反倒让她下意识闪身离开了冰室。
巨大的愧疚与痛苦已让她不知该如何再面对他。
离开冰室，莫离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类似后院的地方。
所有人现在都聚集在冰室附近等着围剿她，这里暂时无人，莫离当即准备再次瞬移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道熟悉到令她心碎的声音突然在远处响起。
“阿离！”
莫离的动作停住了，她不敢回头。
两道脚步声快速靠近，旋即她就被人紧紧抱进怀中。
“阿离！”清潇紧紧抱着莫离，好像生怕一松手莫离就会再次不见了一般。
莫离低头看着她，发现不知何时她头顶已生出许多的白发。
“阿离，不怕，我不在乎你是谁，我只要你好好活着。”清潇满眼热泪地看着莫离，双手颤抖着抚过她的头发和肩膀。
莫离鼻头一酸，俯身紧紧抱住了她。
可突然间喧杂的声音却是在这边响了起来。
“她不在冰室了！来这边搜！肯定没走远！”
一旁的土晁朝远处张望了一眼，道：“快走，追兵来了！”
清潇也急忙松开莫离，道：“阿离你快走！”
莫离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当即闪身离开。
她刚刚经历过剖心之痛，眼下身体还十分虚弱，瞬移也支持不了太远的距离。
而她来到金灵曜的消息似乎越传越远，追兵不断地从各个方向冒了出来。
无奈之下，莫离也干脆不再掩藏，张开双翼迅疾飞行。
只是随着不断的消耗，她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没多久她就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身形不断下坠。
追兵们看到她的弱态，忙加快速度想要包抄。
但就在这时，一道龙吟自天边响起。
紧接着，一条白龙划过天畔，在众人的视线里卷着莫离迅疾地离开。
莫离有些昏沉地被白龙卷挟着，她抬手触摸白龙的龙鳞，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尚黎？”
听到莫离的声音，尚黎便带着她降落在一处林子里，化回人形蹲在她面前。
“你竟是魔族。”尚黎打量着莫离，同时默不作声地凝结真气为她疗伤。
莫离虚弱地靠在树上，道：“对不起。”
尚黎：“因你魔族的侵犯，我天界死了那么多人，你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就能弥补吗？”
莫离看着她输送真气的手，道：“那你为何还要给我疗伤？”
“我也不知道。”尚黎看起来有些郁闷，“我现在应该杀了你的，或者起码应该把你抓回去接受大家的审判，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是有苦衷的。”
莫离轻轻勾了勾嘴角，可笑意很快就消失了：“可即便有再大的苦衷，我为天界带来灾祸已是事实。”
尚黎：“你刚刚是去复活玄越了，是吗？”
想到他，莫离还是下意识地感到心痛。
尚黎：“你成功了吗？”
莫离点了点头。
尚黎松了口气，但这时林子里又响起了追兵们喧杂的声音。
“我刚刚看到那条龙带她来这里了！”
“给我搜，绝对不能放过那个奸细！”
尚黎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起身道：“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莫离扶着树干起身，道：“多谢。”
尚黎重新化作龙形，冲着追兵们飞了出去。
莫离也当即借着枝叶的掩护快速离开。
只是渐渐地，空气中冒出了一些火星。
紧接着，火花便如落雨般开始在林间下坠。
察觉到熟悉的气息，莫离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闪身离去，可火光却紧紧围绕在她周身，像一个急不可耐的拥抱，阻挡了她的离去。
火花如雨散落，华丽夺目，有一簇落在了莫离的嘴唇上，却丝毫未灼伤她。
莫离感觉到了什么，含泪闭上眼。
紧接着，那簇火花就变成了一双柔软的嘴唇。
火花深处，玄越的身形随之显现出来。
他紧紧抱着莫离，急切又强硬地亲吻着她。
莫离被动承受着他的吻，被他的双手用力禁锢，难以脱身，更难以喘息。
玄越用这个激烈的吻诉说着想念，可莫离却被那血淋淋的生死和陈年的仇恨压得几近窒息。
她越发地感觉到呼吸困难，到最后忍不住推阻着玄越的胸膛，把他推离自己身边。
“对不起……”莫离埋头粗喘着，不敢去直视玄越。
玄越什么都没说，只是再度抱紧了她。
莫离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埋在他的怀里，道：“对不起。”
“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所以没关系。”玄越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
莫离紧紧拥抱着他，从未发现自己其实是如此需要他。
“别害怕，都过去了。”玄越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
莫离在他怀中沉默片刻，道：“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去了。我想让战争停止，可天界视我为奸细，魔界视我为叛徒，天地间已无我容身之处。”
在莫离口中听到如此消沉的话，玄越不禁痛心地想，在那日婚宴事变以后，她的身心都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他轻抚上她的脸，目光熠熠地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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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黎国。
玄越带着莫离来到了皇城大街。
同天界的混乱不同，这里现在有种世外桃源般的祥和。
此时正是日暮时分，大街上飘着小商小贩贩卖食物的吆喝声和烟火气，人们成群结队地归家，看起来热闹又安宁。
莫离看到自己的雕像就矗立在大街中央，雕像下放着许多新鲜的花朵与蔬果，人们行路经过时，会俯身一拜。
“请莫皇后保佑我女高中，官运亨通！”
“莫皇后保佑我明日求亲顺利！”
“莫皇后保佑今晚晚膳有红烧肉！”
……
听到路人们的祈祷之词，莫离几分疑惑地看向玄越。
玄越笑了笑，道：“自我们那次与宙落在凡间一战后，百姓们便都说是莫皇后显灵护佑苍生，久而久之，你的雕像便与庙堂无异，人们会来此颂德祈愿。”
他解释的功夫，莫离又听到了新的祈祷。
“公主殿下保佑我腹中孩儿健康平安，保佑我们一家人无灾无难，顺遂无忧。”
在黎国，莫离基本只听大家称她为莫皇后，鲜少有称她为公主殿下的。
她不禁好奇地看了过去，发现祈祷的是一个穿着曦国传统服制的年轻女人。
这样着心一看，她便发现大街上的曦国人其实很多，他们与当地人谈乐交际，看起来十分和谐融洽，甚至于很多夫妻就是黎国人和曦国人的结合。
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哪怕她早已不是曦国人，当看到两国人这样和谐融洽地相处时，她还是由衷地感到高兴。
“你当初答应我的事情，真的都做到了。”莫离看着眼前的街景，触动地说道。
“这其中少不了你的功劳。”玄越说着，牵住她的手，“所以啊，其实我们早就找到答案了。”
暮光为街上的一切覆上一层暖黄的金纱，莫离看着自己静立的雕像，看着街上热闹的人群，突然发觉自己的心好像不再痛苦了。
这时玄越的声音也在她耳边传来：“不要一直愧疚，你过去所做的事，无法决定你现在要成为怎样的人。”
“莫离，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