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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怒目

比武依旧是巳时开始。

由于前一天的攻擂持续一整天,但最终也没有人打赢阿裴罗,这一整天下来对阿裴罗体力消耗巨大,因此今天一开场,折兰温便宣布了新的规则。

双方各出三个人对战,赛制为三局两胜。

他们这边显而易见,比试的分别是阿裴罗林夙和他自己。

而曦国人数众多,让谁上场,是一件需要现场商议的事情。

虽然多的是人自告奋勇想要上台给这几个乌国人一点颜色看看,但最终能上台的只有三个。

折兰温很有风度让出一炷香时间,让他们商议人选。

比武进行到第二天,热度又比前一天更更高,来观战的人多出不少,连官府都出动来看这个热闹,整个擂台被围得水泄不通。

林夙坐在擂台外的第二把椅子上,不动声色扫过台下人群。

最靠近擂台的位置上坐的是楚屺和本州的知州,其余武林人士按照身份高低往后依次排开。

即使在数千人之中,穿着一身孔雀蓝锻袍的安千岳也是最打眼的,他手中折扇展开,微微摇动,胸襟前的白梅便随着他的动作一隐一现,他气定神闲坐在椅子上,身后左右站着两个童子,其中一个怀里抱着布条包裹的长形物品。

身旁的人不时要侧头征询他的意见,他浅浅微笑,时不时再说几句什么,回过头时,目光又自然而然落在林夙身上。

一看便价值不菲的衣料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渐变的光华,这让他看起来像一只格外神气漂亮的蓝孔雀。

虽然这人确实足够吸引人瞩目,但当着台下众目睽睽,林夙并不会一直看他。然而,他每次目光扫过时,都会发现这人正毫无顾忌地看着自己。

林夙如今满脸胡须的模样绝对称不上好看,好笑倒是有,但就算好笑,也不能在这种场合盯着不放吧。

尤其他们昨晚还做出过那样的事,现在怎么想也该避避嫌才对。

不过安千岳做事的逻辑,不能以常人的想法揣度——或许他真的只是因为好笑而已。

至于别人的心情,他倒是一贯并不怎么在乎。

林夙被他看得并不太舒服。

武功练到这种境界的人,眼神总是很有侵略性的,而他又很敏感。

于是,林夙决定回击他。

他也盯了回去。

“大叔,你认识台下这个人?”一旁阿裴罗忍不住问。

林夙:“……”

这只可恶的孔雀。

“不认识,但他似乎在挑衅我们。”

是的,他确实在挑衅他们。

“不知道他上不上台,等下若是碰见,便好教训教训他。”

折兰温听见了两人的交谈,也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安千岳自然无所畏惧,此时的表情倒真称得上挑衅。

折兰温也点点头:“那他就交给你了。”

折兰温说完这话,目光又开始继续在人群搜寻,他最忌惮的那个人,传闻中昨夜已经抵达沧野州的那个人,他从一开始就在搜寻他,生怕遗漏他的踪迹,为何他现在还没有出现?

他不在当然是好事,折兰温却不敢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一股无端的不安在他心头蔓延开。

他怀着这丝疑虑,宣布时间已到,请挑战者上台。

第一位挑战阿裴罗的,和昨日一样,也是玉琉璃观的道长,这人年纪比昨日那位更长,气质不苟言笑,肃穆庄重,果然,上台没过多久,就打败了阿裴罗,拿下首胜。

第一场打得毫无悬念,到第二场,林夙站上了擂台。

他知道,来挑战他的会是安千岳。

这是他们早商议好的事。

安千岳足尖一点,身姿轻盈地飞上台,引起台下一片喝彩,折扇横在胸前,他看向林夙,缓缓开口,说的却是:“古打,吉尼西乌啼,意蓝啼。”

一旁刚走下台的阿裴罗面露疑惑,茫然回头,不知他为何会突然说出这句乌国话。

台上的林夙也愕然,这人分明是将自己之前和他说的乌国话原话奉还了。

此人果真不会在任何地方吃一点的亏,这句他听不懂的话,无论好坏,他总要还给林夙才行。

林夙想起这句话的意思,有点做了亏心事后的心虚,但却不敢让安千岳看出里面的端倪,只能面色如常地拱拱手,然后发起攻击。

“师父,那人怎会懂乌国话?又为什么和他说这句话?难道他们之前真有恩怨?”

阿裴罗走到折兰温身旁,有些迫不及待地问出这个问题。

不知为何,折兰温心中那股没来由的不安愈发蔓延,从没有见到李藏风的身影起,他就怀疑这里面是有什么问题的,起先或许还是只是猜测,但现在,他越来越坚定地觉得,自己似乎陷入某种圈套。

“等等看吧。”他面色沉重,盯着台上。

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促使他做出了改赛制为三局两胜的决定,如果这局他输了,那么他的那场根本不用打,他们便输了。

折兰温阴冷的目光死死落着台上交错的人影上,最主要的是落着林夙身上。

但出乎意料的是,林夙赢了。

比武结束得更快,安千岳的水准有目共睹,不过林夙表现出来的功夫也十分亮眼,但这一场打得确实过分仓促了些,台下响起一些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现下一胜一负,最终结果如何要看折兰温这一场了。

折兰温这时候应该松口气的,毕竟李藏风不在,他想赢很简单,但是场上那个输家并没有下场,反而像在等待他一样,继续站在擂台上。

折兰温有些奇怪地走上去,安千岳微微一笑:“国师好。”

知州不太懂江湖中的规矩,偏头看向楚屺:“这人不是已经输了,怎么还在台上不下去?”

楚屺同样摸不准安千岳的想法,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安千岳已经从行馆出来了的,这人做这一切都并未和他通气,他自然不知道对方会有什么计划。

但安千岳接下来的话,却让在场众人都大吃一惊。

“国师手上的剑,当真是天问剑么?”

此言一出,不知情者莫不变色,在台下纷纷议论起来。这剑自然是经过验证的,难道安千岳输了比武心中不服,所以耍赖?这可不像高人作风。

折兰温早防着这些曦国人捣鬼,不提防听到这样一句,这剑他特地请无数人检验过,自然不会有假。

他哈哈大笑:“我以为你要说什么,我都没见过这剑,如何作假?”

安千岳不待他说完,立即接话:“那可真是奇怪,我前段时间,却也捡到一柄天问剑。现在两柄天问剑同时出现,不知道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折兰温止住笑容:“我的剑由许多人检验过,阁下的剑,似乎还没有人见过?”

安千岳看向台下的桃叶:“将剑拿上来。”桃叶立即抱着怀里布条包着的东西上了台。

折兰温本还不屑一顾,见他将布条层层掀开,熟悉的剑柄和花纹显露出来,目光微动,神色认真了几分。

在场之人中,楚屺是最熟悉天问剑的,随着剑身露出,忍不住站了起来。

“这剑倒像真的,可否容我细观?”

安千岳:“有何不可?楚大人请。”

楚屺飞上台来,将剑接过仔细检查一番,又拔出剑身来,立即确定这便是真剑,不过……

他将剑还给安千岳,目光与之对上,安千岳微笑道:“楚大人,如何?”

楚屺:“殿下生前用的,就是这把剑。”

折兰温“呵呵”一笑:“名动天下的天问剑,没想到竟有一对。”

“非也,天问剑只有一柄。”安千岳走到折兰温身侧,“天问剑是煅剑大师公治桓宇生前最后一个作品,若有人能炼出第二柄天问剑,岂非世上就有了第二个公治桓宇?”

折兰温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阿裴罗曦国语言不够精通,这会儿倒是听懂了他们说的什么,跳上台说道:“你的意思,难道我们的剑就是假的了?”

安千岳:“反正我的定是真的。”

阿裴罗口舌不够锋利,对曦国话又不熟练,气得脸涨得通红,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们曦国人技不如人,便耍这样的花招。你比武输了,不痛快认输,还胡搅蛮缠。”

安千岳:“你们乌国人技不如人,便走这种歪门邪道。好在剑被我捡到了,你们的谎话不攻自破,如今真相败露,你们不速速离去,还要在这倒打一耙,可真是厚颜无耻,寡廉鲜耻。你们若真有信心号令群雄,何必逞剑之利?不过是自知才疏学浅,才要借一柄捡到的剑大做文章,我此前只听过狗仗人势狐假虎威,借剑的势、死人的威却是第一次听说,此番可真是大涨见识,佩服,佩服。”

他这一番话说出,阿裴罗早听得如坠云雾,只知道这人学自己口吻,说的肯定不是好话,但具体讲的什么却不甚清晰,想要反驳也只急道:“你、你胡说!”

折兰温同样被他说得脸色铁青,不过他涵养功夫十分到位,并没有大动肝火,只是语气稍重几分:“既然两柄剑都被说真剑,不如就用它们比一比好了。小友如此伶牙俐齿,不知道手上的功夫够不够利。”

他说罢走到阿裴罗身边,伸手便去拔他腰间的天问剑。

剑拔出来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出现在他手中的,不过是一截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