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摸干什么坏事呢？”
桑识青凑过头来，看到秦启正在摆弄丑绝人寰的大头替身人偶，一时间失去言语。
摔碎的木雕重新粘合，拼接后的身体成了秦启暂时附身的物件，巴掌大的小人四肢健全，手脚灵活，比草蚂蚱身体好了不知多少倍。
秦启很满意，桑识青太谦虚了，做的这么好还说自己没有天赋。
他摇了摇手臂，敲了敲纤凝送来的替身人偶：“你别说，这玩意儿丑归丑，用处还挺大，放上灵石还能帮忙跑腿。”
“啪嗒”一声，秦启附身的木雕胳膊掉了。
桑识青沉默片刻，给他接上：“破镜难重圆，就算拼好了也有裂痕，你的动作幅度别太大，不然会散架。”
“哪有那么容易散架，又不是老胳膊老腿。”
话音刚落，木雕就噼里啪啦碎成一堆木头块，接胳膊小手术秒变重塑全身的大工程。
秦启：“……”
桑识青：“……”
秦启：“我这嘴真开光了？”
桑识青：“乌鸦嘴。”
秦启：“让我试试，你最近会有坏事发生。”
桑识青：“……别咒我。”
从结实程度上来看，桑识青做的木雕远不如纤凝拿来的丑东西，替身人偶被桑识青扔地上踹了好几脚后依旧□□，除了从丑变得又脏又丑没有其他变化。
桑识青盯着那堆“坍塌”的木块，心头一阵烦躁：“要不你附身到替身人偶上吧。”
虽说纤凝和肖砺都不是好东西，但替身人偶的胳膊腿儿委实坚固，是现阶段最适合秦启附身用的东西。
桑识青将碎木块拢在一起，心头怅然若失的感觉更重了。
那时的争吵已经翻过篇了，他不怪秦启，只是心里烦躁，烦眼前这种情况，更烦自己一直耿耿于怀。
“我不要，那个太丑了。”秦启趴在桌上，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求求你了，帮我修理一下我最爱的木头身体。”
桑识青忍了又忍，没忍住，嘴角上扬了轻微的弧度：“最爱？”
秦启正襟危坐，严肃道：“最爱。”
“都碎成这样了，我也只能勉强帮帮你，修不好也没办法。”桑识青心不烦了肝不燥了，突然对眼前的手工活有了耐心。
嘿，像吃了灵丹妙药！
“要是修不好，你就重新给我做一个。”秦启睨着他的神色，合十的双手捧着脸，冲他笑，“我以前最喜欢草蚂蚱，现在最爱这个木头身体，等你做了新的，那我就有新的最爱了。”
笑得桑识青干不稳手工活，手痒，想重新握一握刻刀。
“你，你别这样。”桑识青思索了一下，重新要求，“你收敛一点。”
他的退步显而易见，秦启笑的愈发情真意切：“桑识青，我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回应，摆弄木雕碎片的人连头都没抬一下，秦启啧了声：“桑识青，你聋了吗？我说我又发现了一个秘密，你快点问我是什么。”
问了你会说吗？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桑识青不想搭理他，敷衍地“嗯”了声：“是什么？”
秦启清了清嗓子，一脸讳莫如深，桑识青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百忙之中给了他一个捧场的眼神。
“秘密就是……”秦启压低声音，凑近他，“我不告诉你。”
桑识青：“……”
秦启：“哈哈哈哈！”
桑识青冷眼看着他捧腹大笑，从桌上笑到了地上，手越捏越紧，木块“咔嚓”一声，被捏碎了。
某只鬼非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实在可恶。
桑识青活动了一下手腕，指骨捏的咔咔作响：“我看你当鬼当腻了，我现在就送你一程。”
“我错了我错了，开个玩笑嘛，别生气。”桑识青的滑跪速度堪称天下第一，转眼间就从猖狂坏鬼切换成讨好乖鬼，“你不是问我干什么坏事了，我刚才用替身人偶送了封信给男主。”
“……元浮？”
桑识青本来不信秦启的鬼话，可元浮真的出现了，预知未来太过逆天，但不能否认的是，秦启知道很多事。
真真假假掺和在一起，他已经分不清秦启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找他干什么？”
按照秦启的说法，元浮是天命之子，气运加身，未来还会杀了他，桑识青莫非是想与元浮暗通款曲，暗中勾结，暗地来往，暗结珠胎？！
咳咳。
“你想弃暗投明？”
桑识青不爽，他怎么就成了暗：“人家是仙尊徒弟，你想哄骗他，小心被仙尊大人一剑诛杀。”
“你怕我抛弃你跟男主跑了？”秦启笑眯眯的，像只不怀好意的狐狸，“口是心非可不是好习惯，做人嘛，坦诚一点，直接说你舍不得我。”
桑识青面无表情：“呵，我会舍不得你？”
做梦去吧！
“就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孤魂野鬼，嘴里没句实话，连逃跑都跑不掉，又笨又蠢，还自以为是，狗才会舍不得你！”
秦启啪啪鼓掌：“说得好！”
生气了？桑识青抿紧了唇，气就气，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秦启似笑非笑：“希望某人以后不要汪汪叫。”
桑识青对保留人籍充满信心，大手一挥，揪住秦启命运的后脖颈，然后露出反派标志性的狞笑：“老实交代，你给元浮送的信上写了什么？”
秦启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他，从善如流道：“信上写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封信送出去，他很快就会主动来找我。”
仅凭他一个鬼玩不转，接下来还需要桑识青的配合。
“你想不想当男主？”
桑识青皱眉。
秦启对元浮的称呼一直是男主，在他眼里，元浮不是元南渡的徒弟，不是黏师尊的小孩子，甚至于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承载着天道气运的载体。
这种潜意识里的高高在上十分傲慢，桑识青很确定，在秦启说不怕他之前，他也是某种命运的载体，而非桑识青。
他好像有些理解秦启说高兴见到他的意思了。
这个认知令桑识青的心情好了一些：“如果你的意思是像元浮那样度过一生，我并不想。”
“你知道他的一生意味着什么吗？”
天命所归，得天独厚，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那是世人梦寐以求的顺遂前途。
桑识青从木块堆里找出刻了蚕宝宝图案的那块：“他出门捡秘籍，吃饭遇知己，一路走来如有神助，全天下的女人都喜欢他，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秦启愣了一下，这是他之前对男主的形象刻画。
“他的一生的确顺风顺水，日后还会成神。”薄薄的一层木片被完整取下来，桑识青收起匕首，眸光潋滟，像木片上的蚕宝宝一样亮晶晶的，“但他也有不可挽回的遗憾，对他而言，那样的一生也不一定是他想要的。”
这话和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一样富有哲理。
秦启一直以为桑识青受尽磋磨，迫不及待想逆天改命，没想到他竟然会拒绝。
随着接触增多，桑识青越来越真实，和小说中单薄的反派形象相去甚远，秦启越走近他，圣父心发作的越厉害。
“你说的没错，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秦启夸张地感叹，“我问的是，你想不想抢一点男主的资源？他有那么多天材地宝，红颜知己，不必成为他，我们只需要去蹭一蹭他的气运。”
桑识青的眼睛亮了起来。
秦启把他的打算简单说了一下，桑识青心动不已，但还保持着基本智商：“他会让我们蹭吗？”
“所以就要想办法让他主动来求我们蹭。”秦启冲他勾了勾手指，逗他，“想知道我之前发现的秘密是什么吗？”
一听到“秘密”两个字，桑识青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不想。”
狼来了的故事讲多了，小羊不上当了。
秦启哭笑不得：“不能不想，我现在就要告诉你。”
桑识青：“……”
秦启大概有什么必须和他对着干的大病。
“元浮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是男主。”
具体情节不知道，但爽文套路能猜个大概，秦启将这些信息整合，给元浮批命，由此确认了元浮的软肋。
“你说的没错，即便是男主也有遗憾，他想弥补的事就是他的弱点。”
桑识青想起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画面：“是他师尊！”
秦启深感欣慰，不愧是隐藏身份活到最后的**oss，智商在线。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杀死元南渡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所以元浮才会提前来到二十四宗，想要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不止桑识青想先下手为强，元浮也是这么想的。
既然大家都想重开，那就是同道中人了。
道相同可以为谋。
秦启算盘打的响，已经想象到元浮收到他的传信后坐立难安，迫不及待想要改变宿命，前来求他帮忙了。
届时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男主做交易，蹭气运。
男主诶，资源帝，肯定有办法帮他彻底复活。
秦启沉浸在自己的美好设想中，没有注意到桑识青若有所思的表情，而桑识青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注意到窗外一闪而过的锐利锋芒。
蝴蝶刀在指间翻飞，无声无息地被捏住，刀锋调转，划破黑夜。
闭目打坐的元南渡骤然睁开眼睛，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元浮的房间里，截住了刺向他的刀。
精钢冷铁，小巧锋利，带着一缕似有若无的花香。
元南渡眉头深皱。
这气味是……玉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