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启等了几天都没等到男主上门,耐心逐渐告罄。
“难道我的预判出错了?”
他压根没想过这种可能,如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心中焦急不已。
桑识青被他转的头晕,刻刀都拿不稳了:“你冷静一点。”
一时鬼迷心窍,他开始重新做木雕,每天做几个时辰的手工活,木雕已经初具雏形,现在就差打磨上漆了。
细化需要全神贯注,心要静手要稳,一旦出差错就前功尽弃了。
“我冷静不了一点。”
秦启搓了搓脸,他盼着复活成人太久了,成了一种执念,费尽心思想搭上男主,结果计划落空,没人能坦然接受。
鬼也一样。
桑识青暗叹一声,放下手上的东西,将他“按”在桌上。
飘来飘去,飘得他都开始浮躁了。
桑识青没见过秦启这副模样,老鬼除了强吻他的时候失态过,之后一直游刃有余的忽悠人。
强吻……
桑识青抿了抿唇,天气热,火气重,他总觉得胸口里堵了一把火,连睡梦中都躁得慌,翻来覆去睡不实诚。
以前是困于梦魇无法挣脱,而今又陷入奇怪的朦胧氛围中,像隔了一层纱的火,感到热,却又看不清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在火烧到最热烈的时候会窥见一张熟悉的脸,俯身向他而来。
桑识青偷偷瞥了眼秦启,眉头深皱。
“那元浮如今不过是个孩童,就算他能成神,也是很久之后的事了。”犹如困兽的梦境令桑识青心情焦躁,口气也冲了些,“你指望他,等下辈子去吧!”
“你吃枪药了?”秦启惊诧。
桑识青一言不发,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多日夜里积攒的火气憋在胸口,发泄不得,桑识青无计可施,只能对着造成这一切的秦启发发小脾气。
秦启挑了挑眉:“还瞪人?这么凶?”
他脑子里无端浮现出八个字——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不过桑识青不是小菩萨,不慈悲不刚猛,瞪人时虽凶,却不骇人,更像一只小兽嗷呜嗷呜地亮爪子,攻击力不强,反而有点可爱。
可爱?
这个词在秦启的字典里经常出现,他是幼儿园老师,夸班上小朋友最多的就是可爱。
但他没想过会用这个词来形容桑识青。
大反派诶,杀人如麻,可爱个仙人板板吗?
木雕一事后,这个词的使用频率直线上升,以至于秦启的眼睛现在特别擅长发现桑识青身上的可爱之处。
一边不耐烦一边做木雕可爱,板着脸却悄悄竖着耳朵听人夸他可爱,现在气急败坏地瞪人也可爱。
秦启啧了声,桑识青大概有毒。
他单手托着下巴,可爱的人有特权,呲牙哈人也可以被哄:“不指望男主,那请咱们英明神武的小师弟支个招。”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桑识青噌的一下站起来。
秦启被吓了一跳,他喊了声小师弟而已,又不是踩了桑识青的尾巴,
噫,脸都红了。
生气了?
秦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收敛了玩笑的心思:“我听你师兄这么喊你。”
“不许你这么喊。”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再让我听到你这么喊,我就对你不客气!”桑识青扯着嗓子警告,犹嫌不够,又使劲一拍桌子。
桌上的杯子受到波及,水洒出来一小滩,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双闪烁游移的眼眸。
不像生气,更像色厉内荏,有的人越心虚声音越大,借此掩饰内心的慌乱。
桑识青狠狠瞪了秦启一眼,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蹬蹬蹬回来,拿起桌上的木雕,步伐快的像是落荒而逃。
秦启:?
难道是玩笑开的太过分了?
秦启自我检讨了一番,寻思着主动找桑识青缓和一下关系,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合作对象。
元南渡跟着柳宴过来找桑识青,身后跟着个黏人的小尾巴。
秦启顿时忘了自己要做的事,目光紧紧跟随着元浮。
是男主!
他的复活卡!
秦启已经尽力克制了,但连日来的希望落空使他一见元浮就激动不已,眼里烧起绿油油的魂火。
像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看见肉骨头的狼。
有元南渡在,元浮的注意力很少分给别人,再加上秦启的魂魄虚弱,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被人热切窥伺着。
看见秦启那副不值钱的做派,桑识青气不打一处来,语气都生硬了几分:“敢问仙尊有何事?”
元南渡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今日来此只是为了从桑识青口中打探消息,他斟酌了一下,主动道:“听说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修出灵根,可有想过换个地方?”
“仙尊此言何意?该不会是想将我师弟拐走吧?”
元南渡有前科,他之前就听大师兄说过。
柳宴瞬间紧张起来,打着哈哈:“这可是我们结灵宗仅剩的弟子了,他要走了,我和木拓两个孤家寡人后半辈子就没法过了。”
说得好像桑识青不是师弟,是他们两个的亲儿子。
“我师尊才看不上他呢!”元浮的白眼翻上天,嘴上不屑,但看桑识青的眼神明显警惕起来。
世子之争向来如此,弟子之争也不遑多让。
几个人脸上凑不出个笑模样,唯独秦启喜气洋洋,桑识青要是成了元南渡的徒弟,就能和男主享受同样的师门待遇了。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桑识青嫁入豪门,他这个陪嫁大丫头自然能随他跻身上流社会。
妙啊!
“误会。”怕元浮再说出些不客气的话,元南渡直接给他下了禁言咒,“二十四宗人才济济,倘若一直修不出灵根,日子恐怕不会好过。”
说着,他扫了一眼桑识青住的僻静小木屋,目光隐含深意。
“仙尊多虑了。”桑识青自然道,“实不相瞒,我虽没能修出灵根,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可以一直留在宗门里。”
“什么原因?”
桑识青迟疑了一下,似是难以启齿。
元南渡追问道:“可是不方便说?”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就是怕污了仙尊的耳朵。”桑识青轻叹一声,“我幼时被接到宗门里,一位尊者择定我为他的伴侣,看在他的面子上,这十几年我才没被赶出去。”
“伴,伴侣?”元南渡卡了壳。
修者寿数绵长,与伴侣合籍同修者比比皆是,红尘世间有人携手并进再正常不过,但元南渡醉心修炼,从来没往这方面考虑过,对于皮相容貌他也不甚在意。
桑识青这么一提,他才打量起眼前的人。
少年五官精致,眉心一点红痣气质风流,年纪轻轻已初见惊人的俊美。
十几年前桑识青才几岁?
元南渡的脸色沉了下来:“你口中那位尊者姓甚名谁?”
“纤凝。”
元南渡问什么,桑识青答什么,将他的未婚夫卖了个干干净净。
听到桑识青“一不小心”提起纤凝和肖奇云关系匪浅,秦启才琢磨出不对劲,桑识青有意祸水东引,元南渡似乎也在明里暗里旁敲侧击。
在元南渡问及何处种有玉簪花时,秦启确定了他今日别有用心。
桑识青好像并不意外,从善如流道:“纤凝身上常有玉簪花的香气,想来他的住处应当种了不少,仙尊若是喜欢,可以去看看。对了,纤凝的糕点做的也很好,红艳艳的,一看就是用心做的。”
他语气里含着笑,唯独“用心”二字咬的很重,听起来有点古怪。
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元南渡立马带着元浮离开了,一刻也没多留,临走前还朝秦启看了一眼,轻飘飘的眼神雷霆万钧,秦启从中品出了些许警告意味。
看来是仙尊大人暗中截了他的鱼线,男主才没上钩。
知晓缘由后,秦启反而不急了,元南渡越紧张,说明他越怕自己徒弟被“神仙”骗。
“突然提那么多纤凝的事,你想让仙尊去查他?”柳宴拧眉,不是很赞同,“筹谋多载,万一打草惊蛇……”
“就算我不提,他也会找别人问。”
“你的意思是?”
桑识青把玩着打磨好的木雕,玩味一笑:“师兄以为仙尊真的会路见不平,救苦救难吗?”
就算是正义凛然的仙尊,也有自己的目的。
柳宴盯着他。
桑识青不解:“师兄怎么一直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柳宴摇摇头,很是沧桑,“我只是觉得从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师弟长大了,男大十八变,不太习惯。”
桑识青:“……”
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柳宴好奇问道: “你这木雕怎么变样了?重新做的?”
“嗯,之前那个碎了,又做了一个。”
“那用不用师兄帮你上色了?我最近研究出了新玩意,不仅亮晶晶的,晚上还能发光,可以让你的蚕宝宝变成萤火虫。”
“……不劳烦师兄了。”桑识青敬谢不敏。
“别客气,师兄乐意为你效劳。”想到什么,柳宴笑得促狭,“这么多年,师弟好不容易求我一次,大晚上火急火燎的求我帮忙上色,像赶着给心上人准备惊喜的毛头小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烦。”
桑识青:“……”
心上人个鬼啊!!
“师兄。”
“嗯?”
“慢走不送。”
柳宴哈哈大笑:“别害羞嘛,师兄跟你开玩笑呢。”
一点都不好笑。
桑识青板着脸,全身上下的血都涌上头顶,手里的木雕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不是,藏也不是。
比木雕更热的是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如有实质,和无数个午夜反复的梦里一样,像烤鱼一样将他架在火上,翻来又覆去。
心脏像被发疯的牛顶了一样,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震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秦启叫他小师弟的时候也跳的这么快。
桑识青面无表情,破罐子破摔地想道:
跳吧,迟早会不跳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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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