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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詹小哥给自己找补:“记住了,在外人面前千万别说话!”

金老闻言,立即清了清喉咙,再开口时已是稚嫩童声:“詹郎中放心,老夫在枉死城做疟鬼这些年,别的本事没有,装乖卖巧……咳咳,是随机应变,还是略懂一二的。承蒙无常大人看重,特来助您一臂之力。若有差遣,尽管吩咐。”

詹小哥有些吃惊,疟鬼之名他早有耳闻,所过之处,寒热交作,是仅次于疫鬼的凶煞。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金老原本青面獠牙、周身萦绕病气的模样,再对比眼前这个穿着不合身衣裳、顶着锅盖假发的小豆丁,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金老说完便自顾自倒了杯茶,端着茶杯老气横秋地吹着浮沫。可一抬眼,看见真大眼正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挺着圆鼓鼓的肚子吮吸拇指,他立即放下茶杯,挪到窗根底下岔开小腿坐下,也学着吸起了拇指。

这副模样让詹小哥看得直叹气:“真是难为金老了......”

既然有了替身,詹小哥便想着将真大眼送回阴曹司安置。不料伯裘却道:“大眼与生父之间自有感应,既然他能感知对方,对方必然也能感知到他。若是贸然藏起来,气息骤然消失,反倒惹人生疑。”

说话间,詹小哥注意到伯裘气息短促,想起假大眼分明是鬼身,却有一丝活人气息,不由压低声音:“你也分了一缕活气给他?”

伯裘微微颔首:“既要演戏,自然要演得真切。”

常人若这般损耗元气,怕是早就卧床不起了。这两日伯裘面色愈发苍白,既要分魂探查船上动静,又要分出活人气给鬼物,詹小哥忧心忡忡地凑近他耳边:“可不能伤了根基。我也是活人,几口阳气还是有的,不能总让你伤身。”

伯裘眼里有戏谑的笑意:“嗯,童子身,阳气格外精纯。”

詹小哥有些不好意思,但坚持道:“要不,我渡几口给你?”

伯裘挑眉,拿眼角飞他,装出又惊又羞的模样,还扭了扭:“呀!还以为你是个正经人,怎的当着孩子面说这些浑话?莫不是想趁机占人家便宜?”

詹小哥一时语塞,待反应过来,耳根通红,举拳就要捶他,可看着眼前这副娇柔的女儿身,这一拳终究没能落下,只得气哼哼地转过身去。

伯裘从身后环住他的腰,软玉温香贴了上来:“这话可是你说的,我记下了。待回去后,你可要连本带利地还我......”

“她”身形只到詹小哥肩头,此刻一双笑眼从他肩后探出,正好瞥见窗下的金老。只见这位在枉死城也算有一号的老牌疟鬼,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们,嘴巴微张,含在嘴里的拇指都忘了吸,那表情活像是看见了阎王爷在跳胡旋舞。

伯裘哪知金老心中的惊涛骇浪——金老正在疯狂回想伯裘在枉死城冷面无情、弹指间让恶鬼灰飞烟灭的种种恶名,与眼前这个娇滴滴粘着情郎的“小娘子”实在无法重合——只当是他演技拙劣,松开了环着詹小哥的手,正了正神色,点评道:“收敛些,你这模样,呆滞有余,懵懂不足,可半点不像个天真孩童。” 语气里带着一丝属于活无常的威严。

眼神凉凉的把人吓得低下头去,“她”松了手,对詹小哥道:“我一直在想如何将那人从人群中揪出来,到今日才想明白。”

詹小哥眼睛一亮,把方才那点旖旎抛到了脑后。

“跟我来。”伯裘撕开虚空,牵起他的手迈入阴界:“在阳间待久了,难免被肉眼所见迷惑。其实从阴间望去,方能窥见不一样的东西——你仔细看看我们留意的那些人。”

二人悬浮在客船上空,俯视而下。在詹小哥眼中,船头忙碌的船工、舱内奔走的仆役,皆是一道道颜色各异、明暗不同的魂魄,拖着沉重或轻盈的肉身躯壳。他能看到白二少魂魄中翻涌的得意与一丝躁动的红芒,正在饮酒作乐;也能看到白夫人对镜抚着眼角细纹时,魂体上流露出的焦虑与算计。

细看半晌,詹小哥突然惊道:“有个人不见了!”

再定睛细看,更发现一处诡异:某间舱房内,有人对着空椅说话,间或有人朝同一处躬身行礼,更有只花猫被无形之物抱在怀中,猫尾巴缠绕在空无一物的“手臂”上。

“那人当真能隐身?”

伯裘:“凡人岂能真个隐形?但摄魂葫芦内藏乾坤,能隔绝阴间视线——你我现在望去,它根本不存在于视野之中......”

詹小哥若有所思,指向船舱:“莫非摄魂葫芦,就是那个人?”

“想必是用了什么邪法,将自身与法宝炼化成一体。”伯裘唇角微勾,“我原先还奇怪大眼为何腹中能纳物,如今看来,应该是继承了真凶的血脉。毕竟摄魂葫芦既能吞噬炼化魂魄,也能开辟一方天地。”

“她”握紧詹小哥的手:“回去吧,对方既能通阴阳,窥视久了恐被察觉。”

回到舱中,詹小哥摩拳擦掌:“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去擒他!”

伯裘却道:“葫芦不破,他随时可以遁走,上回我跟牛鼻子追捕不成,就是栽在这上头,这一回不能重蹈覆辙,只是......那东西本质非凡,从外部几乎无法强行击碎,需要从长计议。”

詹小哥不以为然:“你们妖啊鬼的就是考虑的太多,依我这个凡人看,任他神通广大,此刻寄居的也不过是具肉身凡胎。既是凡胎,到了年纪就会生病,既然有病了,”他眼中闪过狡黠的光,“那我这个郎中,自有法子让他病入膏肓。”

他又指了指假大眼:“何况你又这么凑巧,找来个疟鬼做帮手......”

遂拉着伯裘和金老,詹小哥说计谋,疟鬼负责捧场,伯裘查漏补缺,嘀嘀咕咕了许久,捉凶计划基本成型。

下午,詹小哥带着假大眼在船上走动,时而在甲板观景,时而给众人诊脉。大眼或紧跟左右,或独自跑开。他们故意摆出疏于防范的姿态,本以为凶手会趁机下手,谁知整日风平浪静。

白二少神采飞扬地在船尾踱步,享受着兄长“失踪”后一家独大的快意,也或许是后续行凶大计有了着落;之前撒出去的晕船香囊总算收到认可,连白夫人也颇为满意,詹小哥又殷勤地奉上美容方子,白夫人得了便宜,难得收起了居高临下的嘴脸,絮絮叨叨跟郎中说起自家老爷。

“他本就身体不适,还要受这旅途劳累,船上也没什么好东西,我便每日夜里给他喝碗参汤,只能说聊胜于无吧。”

詹小哥皱眉,小心翼翼道:“夫人一片苦心,只是......白老爷体虚,参汤性烈,恐虚不受补。若夫人信得过,不妨让在下为老爷诊脉?”

白夫人指尖戳到他的鼻前:“初时见你们登船,我还嫌粗鄙。不过听下人们都说你医术了得,倒不似普通泥腿子。”

詹小哥生平头一回被说是“泥腿子”,一边讪笑,一边趁热打铁:“今日天气骤变,船上许多人都生了寒气,白老爷这般贵体更得珍重,我......”

“行了行了,晓得了!”白夫人打断他,自去说服白老爷就医。

这般,詹小哥终于得见这位白家家主——一个貌不惊人的胖老头,神色淡漠地倚在榻上,对郎中与孩童都兴致缺缺。

詹小哥屏息凝神,上前行礼拜见,然后依足规矩望闻问切,也是普通郎中的模样。他仔细观察对方面色、舌苔,手指搭上那略显浮肿的手腕时,能感觉到皮肤下缓慢而沉滞的脉动:“中焦气机略有壅滞,老爷近来是否脾胃不适?”

白老爷眼皮都未抬,只用手指抵着额角,懒懒地“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痰音:“是有些积食。”

“巧了,我这里正有一副温和滋补的方子......”他从药箱底层郑重取出一包药,“选用道地茯苓、白术、山楂、神曲,佐以少许陈皮理气,性味平和,最是适合老爷此刻调理......”

白老爷命身旁侍立的仆役收了药,却并无立刻让灶下煎药的意思。詹小哥也不急,又状似随意地提了句:“若老爷嫌汤药繁琐,针灸之术于疏通中焦、缓解胀满之症,亦有奇效,且立竿见影。”

白夫人在一旁拾掇,现成的好药都不吃,难不成连针灸都推拒?大概是懒得再听唠叨,白老爷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在詹小哥脸上停留一瞬,淡淡应道:“可。”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詹小哥全神贯注,将一根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刺入相应的穴位。他手法沉稳,落针时甚至能感觉到针下气机的细微变化与隐隐的阻力,仿佛在触碰一个内部结构异常复杂的锁。

施针完毕,他刚将最后一根银针收回,船工便恰好叩响舱门,高声通报:因上游暴雨,河水暴涨,加之逆风难行,为保安全,接下来几日需改走陆路,船只即将靠岸。

回舱收拾行装时,詹小哥看着并排站着的两个“大眼”,开始发愁:“这……多出个孩子,目标太大,该怎么遮掩?我这药箱可塞不下一个大活人,不,大活鬼。”

伯裘沉吟不语,目光落向真大眼。

大眼今天饱餐了一顿,像是突然灵慧了好几岁,这时便张大了嘴,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詹小哥:“他可是疟鬼,也能随便吃么?”

假大眼扮出天真模样:“无妨,有这身画皮护着,吞下去也不会散出病气。”

詹小哥这才笑着揉揉大眼的脑袋:“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切记,万不可真个将人消化了,事后可要完完整整吐出来。”

见大眼一口吞下金老,詹小哥久违的懒劲又上来了,扯着孩子的衣袖商量:“我瞧着这药箱沉得很,若是有什么法子能把行李都收起来......”

大眼头一回不买账,扒着门缝就溜了出去。

暮色渐沉,白家众人登岸。码头小镇人烟稀少,偶有客商带着异地口音经过。近处有家客栈看着还算体面,却莫名透着冷清。

没了管家统筹,白家仆役们乱作一团,草草选了就近这家客栈落脚。詹小哥缀在队尾,听见街坊窃窃私语,便拦住个挑担老汉笑问:“老人家,可是我们人多惹眼了?”

老汉低声道:“与客官无干,是那家店不干净!”

见店伙计迎出来,老汉慌忙噤声离去。

伯裘轻嗅:“客栈里透着阴气。”

詹小哥空张着鼻孔,只闻到鱼腥味。

“是鬼气。”伯裘神色凝重。若说此地设有陷阱,倒也在情理之中。詹小哥正要举步,却被伯裘拉住:“此处不比船上,凶手行事恐怕再无顾忌,不如你带着大眼先行离开,我来应对。”

詹小哥甩开他的手,气得瞪眼:“既然都议定了主意,哪能临阵脱逃?你这是瞧不起我?!”

伯裘:“我只是......”

“只是什么?”詹小哥心知他是担忧自己的安危,却不愿永远被护在身后,“该备的后手都已备好,该涉的险,我詹允文岂有退缩之理?!”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伯裘望着他倔强的背影,笑了笑,既无奈,心里又暖融融的,抬脚快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