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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几盏昏黄的灯笼在厅堂里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灯笼纸上“八方客栈”四个字显得有气无力。说是全镇最大的客栈,实则只有两层楼,二楼客房东西各六间,全被白家包下了。

偶有伙计端水送饭,门扉开合间泄出零碎的语声,渐渐的,人声消退,夜深了。

纸人循着阴气先行探查,却在马厩附近失去了感应。为免夜长梦多,伯裘决定趁夜先行清理这些鬼祟之物。

“她”轻提裙摆,沿着老旧的木楼梯往下走,台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店堂里摆着几张八仙桌和条凳,两个本地小贩正与店伙计凑在门口窃窃私语。

“听说客栈昨日死了头骡子?街上都在传,说那骡子死得蹊跷,脑袋搬家了!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今天就要咱们送成队的牲口来,怕是会......”

“难得有这样的大买卖,您老有什么不乐意的?”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真像别人说的,有什么妖邪作祟,这银子拿着烫手啊......”

伯裘避开几人,往里走,经过一道门便到了后院马厩,牲口粪便味、响鼻声、嘶鸣声扑面而来。

马厩旁挑着盏孤灯,光线昏暗。牲口们在棚里不安地踱步甩尾,一个方脸仆役正手忙脚乱地往食槽里添草料,忙得满头大汗。

“这里的马夫呢?”伯裘问。

听到人声,仆役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以为“她”是受主家之托来查看骡马的,便在闹哄哄的嘶鸣中,大声答道:“没人呢,听店伙计说是昨日辞了工,现在只得我们料理这些祖宗!”伯裘微微颔首,借着微弱的光线,目光扫过角落——那里散落着碎纸,是“她”的纸人残骸,纸片边缘光滑,显然是被利剪所毁。

到了一处空槽前,“她”摸了摸木头柱子,指尖触到一片潮湿的、墨黑色的血迹。

仆役跟在后头,方脸发白:“听说这里死了匹马,吃着草,不知怎地脑袋就掉了,我猜是得了什么怪病吧,郎中娘子您看咱们新买的这些牲口还康健不?”

伯裘淡淡道:“我不是马医。”

方脸仆役被噎了一下,暗自嘀咕:那你跑这儿来闻臭味是图什么?

伯裘没理会他,目光投向棚内,阴影之中,土墙上蹲着个什么东西。

仆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以为是在看那头拴着的壮实毛驴,那驴正“嗯!嗯!嗯啊——!”地叫得烦躁。

“哦,那个,马匹金贵,驴子力气大又好养活,就顺道买回来驮行李......”

他话音未落,那驴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咴儿——!”

叫声短促尖利,无比惊恐,它四蹄狂乱地蹬踏,溅起大片泥泞。伯裘眼神一凛,反手操起了靠在墙边的三齿草叉。

仆役战战兢兢地要去牵缰绳,驴叫却戛然而止——只见硕大的驴头竟齐颈而断,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草叉从伯裘手中飞出,“咚”地一声,深深扎进了棚内,一团阴影被钉在土墙上,扭曲挣扎着,刚挣脱草叉,一道缠绕着幽蓝狐火的长剑已破空而来,将其刺穿!

阴影发出无声的嘶嚎,连同手中握着的一把巨大锈剪,一同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直到此时,那无头驴身才“噗通”倒地。仆役僵在原地,吓得魂飞魄散。

棚内污秽不堪,“她”踮脚从墙上拔下剑,土墙随之轰然塌下一块。这鬼影与上回见到的一样,都是魂魄炼制,恐怕其中不乏生魂,被邪术驱使方能害人。

回身时,一个更黑的鬼影出现在仆役身后,因为屏息忍着牲畜的臭味,伯裘竟一时没能嗅到它的气息,这时剪刀已打开,吓傻的仆役正在刀锋之下,眼看就要同那大驴一样的下场。

电光火石间,“她”飞出一脚,揣得仆役弯成个虾,堪堪躲过一劫,刀锋掉头向下,又被一只浴火的手挡住。

一击不成,剪刀反而被点着了,鬼影借着“她”格挡的推力,青烟一般往上飘走。

这马厩正适合藏污纳垢,还不知有没有其他鬼影躲藏,伯裘担心仆役小命不保,提起他的后领便追了过去。

须臾间,跟着青烟钻进二楼一间客房的后窗。

刚跟进去,身后的窗户就无声闭合了。

伯裘斩杀了鬼影,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房里空无一人,低头看,手背上摄魂葫芦的虚影闪烁起微光,“她”环视四周,这里的布局与普通客房无异,可每样东西都不真实。

从方才进来的后窗望出去,是一片凝固的黑——而他入住的房间,明明能看见窗外的星辉。推了推,木窗纹丝不动。

房间里过于安静,桌上的点燃的灯烛没有一丝烟雾,火光是静止的,一只死猫靠着桌脚,伯裘看了眼,是白老爷房里的那只。

他拿起床头的铜镜,里面照不出自己的身影,往虚空抓了抓,往日进出自如的阴阳两界,像是被彻底隔断了。

地上的仆役这才回魂,踉踉跄跄去开门,怎么也打不开,开始喃喃哭嚎:“来人啊!我被锁在房里了......”

与此同时,伯裘嗅到有什么动了,那是浓得化不开的阴气,于身周环绕。抬眼望去,四面黑壁蠢蠢欲动,无数鬼影扑了过来。

“她”手掌按住桌面,自掌心蔓延起的狐火将整个房间都烧着了。

鬼影持剪冲杀,又纷纷泯灭,待房中重归宁静,伯裘步丈房间,划为九宫,将一枚尖端抹药的银针,分别扎入中宫、坎宫。

仿佛觉察到了危险,当第一针扎下,木质地板与墙壁活了似的蠕动起来,空气变得粘稠,地面下陷,房顶滴滴答答落下粘液。

仆役惨叫一声,双脚像是陷在了沼泽里,粘液滴到脸上,瞬间融化了大块脸皮。

伯裘掌心狐火重燃,四面粘液在火焰中蒸发,又重新聚集,只是速度慢了许多,再看仆役,已经融成了地上的一堆白骨。

二楼东边尽头的客房里,詹小哥正团团转,伯裘去了许久了,却不曾回来,或许是着急,他隐约感觉有些头昏脑涨。

假大眼去了趟马厩,说是地上有断头驴尸和一滩新鲜血液,并不见伯裘的人影。

“我看墙上有烈焰焚烧的焦痕,泥地上脚印三两双,想来是发生过争斗,无常大人许是抓到了那凶手的狐狸尾巴,赶去捉拿了。詹郎中不必焦灼。”说着,心宽地吸起指头来。

詹小哥听了没个好气,心想万一是凶手攥住了我家狐狸的尾巴呢?!

“再等等,现在还不晚,我方才在外头经过,还有几间房亮着灯呢。”假大眼又说。

大户人家的老爷少爷们都娇贵的很,经了一天的风浪,竟然还没睡?詹小哥问他:“他们房里可有什么异状?”

假大眼:“静悄悄的,一点儿声息都没有。”他想了想,补充道,“若说异状,我方才撞见个婢女,在隔壁房外头,弓腰拢袖的,有些鬼鬼祟祟。”

詹小哥:“长什么样子?”

“寻常模样......眼下青影很重。”

“莫不是白大少那个贴身婢女?”詹小哥话音未落,突然颈后汗毛乍起,一扭头,“哗——”的一声,窗纸洞开,有什么东西闯了进来。

“不好!”

他喝了一声,就见剪刀的寒光在眼前一闪,慌忙退避,这时假大眼伸出小手,指甲猛地暴涨数寸,他从地上蹦起,抓向钻进屋的鬼影。

这边张牙舞爪一顿抓,詹小哥也抄起行医时带的布幌竹竿,一格挡,“咔嚓!”竹竿断成两截,再挡!可又怎敌那剪刀的锋芒,眨眼就从两截棍子变成了一地竹筒。

他退无可退,绊倒在地,顺势往桌下一滚,下一刻,刀锋穿透桌面,扎在他脸侧的地板上,詹小哥冷汗都要下来了,抬腿掀翻了桌子,一桌杂物滚落下来,手在地上胡乱摸了摸,捡起了一把铜制药杵,往前一递,将将卡在要合拢的剪刀之间。

此时假大眼已杀掉一只鬼影,匆忙赶来相助,从后一爪刺进那鬼影心窝,詹小哥在突突的心跳声中,眼见鬼影沙子似的坍塌,连同剪刀一起,成了飞灰。

他虚脱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一抬头,床铺毯子下头冒出个担忧的小脑袋。

“别、别出来,躲好!乖,我没事。”詹小哥知道危机还未解除,把之前教他的话再重复一遍,“你知道怎么回去吧?万一那人来了,你就逃,拼命逃,老龙在外头接你......”

大眼缩回脑袋,假大眼把毯子给他重新盖好,小小的一坨窝在床角,几乎看不出藏了个人。

詹小哥把两个都看成孩子,又指着假大眼问:“你受伤了?”

假大眼垂头看,胸口衣襟开了道口子,里头的皮囊也划破了,他不慌不忙地掩上,正要说不妨事,才走动一下,脸上却塌了半边——看来皮囊撕裂得更大了。

他扯开领子,双手捏住破皮处,将扭曲的脸调正,不敢再动:“我没事,詹郎中可伤到哪里了?”

詹小哥摇摇头,忽然眼前一阵发昏,他抽了抽鼻子,语调迟缓:“什么气味?”

说着就想站起来,身体却踉跄着,摔倒在地,心道:糟了!还是着了道!

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个婢女,黑着眼圈,先往地上看了看,丢掉手里的竹管:“窗子透了风,果然效果差了些,竟还没晕过去。”

她不去管詹小哥,径自抱起旁边呆立的“大眼”,自洞开的窗户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