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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42

拂晓时分,虞瀚东从帐篷中出来,一阵凉风吹过,他顿感舒爽许多,疲惫也跟着减了几分。

昨日瘦虎、肥龙将武小延抬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气若游丝,幸好柳栖领着一班医卒及时赶到,费了整晚的工夫终于将他从鬼门关上硬扯了回来。看着被绑成木乃伊般的武小延,众人不禁嗟叹,是什么样的毅力支撑着他追杀浑厉王二十余里,身上的伤口更是多达二、三十处,最后手刃浑厉王,如此勇毅之人可为此战第一功臣。

忽有亲兵捧着盛放浑厉王首级的托盘来问:“禀阁主!匪首该如何处置?”

这时娄必安、酆奇、摩赉、斛勒等人跟着从帐篷中出来,他们看着托盘上曾令无数西南百姓视为魔王的浑厉王首级,均感慨万千,自獓鸩之祸以来,奋战数月,现在终于尘埃落定了。

众人所处的营寨前方就是茫茫的秭原战场,现在仍有数千战士在打扫战场,他们就地挖了一个又一个大坑,堆入干柴、倒入猛火油,然后将獓鸩军的尸体抛入其中焚烧,不然如此抛尸荒野早晚会酿成瘟疫。

战死的倚天阁勇士的尸身则会被妥善收集起来,标注好姓名,待烧成骨灰后,会被带回倚天阁安葬。

虞瀚东望着眼前火光冲天的场景,耳边传来的悲歌已经响彻了一整个夜晚,他拎着浑厉王的首级缓缓走向最近的一个燃烧着的大坑。

众人不明所以,紧随其后。

虞瀚东来到大坑前,将浑厉王的首级如同扔垃圾一般丟进熊熊燃烧的烈火中,刹那工夫,这个人间的魔王便永远消失了。

众人释然,如此或许是最好的处置方式了。

马蹄声急促,一名背插小旗的探卒狂奔而来,至虞瀚东面前,跃下马单膝跪地禀报道:“急报!郯军于六日前偷袭倚天阁,被公冶将军击退,后又调遣大军包围倚天阁。公冶将军派人往砀咼报讯,现阚哮将军领一万人马渡河救援,何宵先生特派我来报知阁主。”

虞瀚东一想到此刻倚天阁正遭受郯军攻击,顿时一阵心慌,迅速冷静下来后,他转身对娄必安道:“獓鸩余孽未尽,需全部根除,而且西南一地俱是流离失所的难民,也需安置。娄兄,现命你指挥众将士率军追击獓鸩余孽,勿使一人逃离海外。待平定獓鸩后,拆除京观,安置难民。我与酆奇率骁锐骑回救倚天阁。”

娄必安抱拳郑重道:“定不辱命!”

虞瀚东又对摩赉道:“现命你为鹰击校尉,主管追踪獓鸩余孽,助娄兄破敌。”

摩赉被委以重任顿时大喜,他学着娄必安的模样抱拳道:“定不辱命!”引得众人大笑。

虞瀚东又嘱咐斛勒保护好摩赉。

在抽调一部分骑兵补充进骁锐骑后,虞瀚东与酆奇率领骁锐骑往东回救倚天阁去了。

随着獓鸩大军覆灭的消息逐渐传播开来,饱受獓鸩之祸的百姓喜极而泣,他们纷纷返回自己的故乡,或重建损毁的家园、或为逝去的亲人竖起墓碑以慰亡魂······当虞瀚东率军路过时,百姓俱箪食壶浆至军前,犒劳倚天阁的战士。

数日后回到砀咼,何宵立即向虞瀚东汇报倚天阁的情况。

公冶子源、酆岱遵照虞瀚东的嘱咐,利用修筑的防线以及周围险要的地势令郯军寸步难行,阚哮率一万人马过天江后,与公冶子源合作打了几场胜仗,最后逼得孔俨亲自领军来攻,目前郯军已经清除了外围数道防线,正要突入万穷林。

眼下形势不妙,虞瀚东令骁锐骑换过马匹后立即渡江。

在船上短暂休息了一阵,虞瀚东与酆奇整装后率领骁锐骑重新回到了故土。

时当八月尽,天气微凉,至万穷林附近已是黑夜,月色朦胧。

所有战马皆勒口、蹄裹布,士卒均严令不得发出一丝声响。

虞瀚东与酆奇率领三千骁锐骑悄悄潜至郯军大营附近,两人估摸着眼前这股郯军至少有十万人,而留守倚天阁的军队加上骁锐骑才三万不到。自秭原之战后,已经没人在意人数多寡了,他们相信只要谋划得当,再加上拼死一战的勇气,足以消灭这股郯军。

“咦?”酆奇忽然微皱眉头望着神门山的方向。

虞瀚东好奇问道:“怎么了?”

酆奇轻声道:“神门山上竟挂着一面‘虞’字大旗。”

虞瀚东微愣一下,随即明白这有可能是公冶子源使的疑兵之计。他令几名身手灵活的亲兵抄隐蔽的小路进万穷林,给公冶子源报信,约好时间里应外合攻击郯军。

至亥时,酆奇率领骁锐骑突然朝郯军大营发起攻击,随着火箭四起,营寨纷纷起火。与此同时,神门山方向的寨门大开,驻守倚天阁的军队在公冶子源与阚哮的带领下冲了出来,往郯军大营杀去。

郯军大营同时遭受两面夹击,只勉强支撑了一炷香的工夫便全军溃退了。

酆奇不依不饶连续追击三十里方才收兵回来。

公冶子源、阚哮、酆岱与虞瀚东在郯军大营内相逢,均喜出望外。

虞瀚东将善后事宜交给公冶子源三人,自己独自一人骑着啸风往神门山去了。

刚入寨门迎面而来一名身着戎装的年轻将军,虞瀚东感觉有几分眼熟,只见对方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稍愣片刻,这才认出竟是妻子柳樱。他跃下马来,执着她的双手,柔声问道:“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柳樱羞道:“还有人呢。”

虞瀚东恍然看了下周围,不知何时竟出现无数娘子军,他顿显尴尬。

众娘子军嬉笑着敛衽为礼道:“见过阁主!”

虞瀚东还礼,指着神门山上的“虞”字大旗,问道:“为何会挂着我的旗帜?”

柳樱打趣道:“如今谁人不知虞阁主的威名。公冶将军见郯军来势汹汹,便想到悬挂你的旗帜震慑敌人,没想到还真起到了效果,孔俨一看到这面旗帜,愣是数日不见动静。”

虞瀚东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寒暄了一阵,柳樱牵着虞瀚东的手一同骑上啸风往桃源去了。

入桃源,见这边景物依旧,没有遭受到任何战争的破坏,虞瀚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接到报信的酆庄主、谒戾族长、褚老怪、柳神医等人提着灯笼前来迎接他们。

又是一番寒暄,这时柳钦元夫妇也来了。

虞瀚东连忙上前拜见岳父岳母。

众人至屋内诉说别后数月所发生的事。

虞瀚东将数月来所发生的益县之战、砀咼阻击战,蔚焕躬身入局,使诈降诱敌之计,火烧咼谷,以及最后秭原战场上武小延手刃浑厉王等事一一跟众人简单地说了。

当众人听闻蔚焕以一介文弱书生深入敌营诱杀十万獓鸩精兵,均竖起大拇指齐声夸赞,待听到蔚焕在功成身退后自杀身亡,又无比惋惜。

酆庄主得知酆苞战死于秭原,后得武小延为其报仇雪恨,不禁老泪纵横,大呼酆苞为酆氏一族的好儿郎。已然伤愈的酆兴更是痛苦自责,怪自己受伤令酆苞顶替了自己的职位,间接害死了酆苞。

虞瀚东等人极力安慰酆兴。

不知不觉天色微亮,众人见虞瀚东面有疲惫之色,这才让他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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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一夜,待重新醒来已是回倚天阁的第三天凌晨了。

当虞瀚东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乖巧的莎莎正在床榻边独自玩耍,地毯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玩具,俱是众多亲朋好友手工制作而成,可想而知莎莎很受众人的喜爱。

虞瀚东悄悄从床榻上下来,随手拿起一件用竹子拼接雕刻而成的小人,柔声问道:“这是谁给你做的啊?”

已满三岁的莎莎笑得很甜,她奶声奶气道:“是褚爷爷给莎莎做的。”

虞瀚东又拿起一只用稻草扎成的螳螂问道:“那这个呢?”

莎莎接过螳螂,回答道:“是缇香姑姑做的。”

父女俩一问一答很是温馨,虞瀚东这时才感觉到终于回到了人间。

“你们在做什么?”柳樱换上一身白蓝相间的罗裙,笑颜如花地步入寝室。

莎莎站起身来,一路小跑扑进柳樱的怀抱,嘴里喊着:“娘亲!爸爸醒了。”

柳樱故作生气道:“是不是被你吵醒的?”

莎莎懵懵懂懂地望着柳樱,道:“我没有啊。”

虞瀚东一把将莎莎抱了起来,对柳樱道:“莎莎很乖的,你不要胡乱错怪好人。”说着还朝她做了个鬼脸。

柳樱气得上前追打虞瀚东。父女俩哈哈笑着在寝室内躲避。

待玩累了,柳樱让缇香将莎莎抱去更衣。数月不见,虞瀚东长了一脸的络腮胡,她看着他,眼中柔情万种,忽嗔笑着道:“看你又变成野人了,我来帮你修剪下胡子吧。”

虞瀚东闻言,顿时想起在勒若川与柳樱成亲的那天,她第一次帮自己修剪胡须的场景,心里顿时甜蜜蜜的。

柳樱打来一盆清水,虞瀚东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怀中,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细细地为自己刮去脸上的胡须,静静的,那么美好,这也是他一直向往的生活。

随着一脸的胡须修剪干净,虞瀚东感觉清爽了些。

柳樱用毛巾擦拭着他的脸,望着他深情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两人缠绵了一番,已至正午。

柳樱依偎在虞瀚东的怀里,忽然想起一事,道:“先前你们解救了无数百姓送回倚天阁安置,酆庄主给他们分了田地和居住的地方,可还有不少女子没法安置,我和庄主夫人为此烦恼了许久,你可有什么办法?”

虞瀚东明白柳樱话中的意思。那些女子都是被獓鸩兵抓去当两脚羊的,其中有一些人曾被獓鸩兵作践过,在这个讲究清白的时代,几乎没有一个男子愿意娶这样不清不楚的女子,甚至她们的家人得知此事后也不会接她们回家的,所以这些女子便成了最无辜、最可怜的受害者。他不由得叹息一声,问道:“她们一共有多少人?”

柳樱想了想,道:“足有五千多人。”

虞瀚东惊道:“这么多?”随即他心想,这么多女子如果长此以往必定会自暴自弃,甚至会怨恨这个社会,或许还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

柳樱接着道:“我和庄主夫人曾动员她们学些手艺,以便今后能养活自己。她们其中有一部分人很是积极,正跟着学医、学养蚕、学织布,可还是会遭到周围人的轻贱,为此酆庄主狠狠处罚了一些败类,但她们仍然无法避免世俗的冷嘲热讽······”

虞瀚东明白倚天阁内有一些人安逸久了,忘了自己也曾是难民的身份,像这些人确实要好好整治整治了。这时他突然灵光一闪,从床榻上坐起身来,拉着柳樱的手,微笑道:“不如我们举办一场相亲大会吧。”

柳樱跟着起身,疑惑道:“恐怕无人愿娶她们吧。”

虞瀚东摆了摆手,道:“普通百姓肯定会介意这些女子的过去,但那些上过战场的人就不同了,他们都曾在尸山血海中走过,早已生死看淡,同时他们也见过这些女子悲惨的命运,如此命运想通之人或许不会介意对方的过去。”

柳樱忽然明白了,喜道:“如此安排甚好。”随即又微蹙眉头道:“只是我怕到时候双方都不主动,无法成就这么多的姻缘。”

虞瀚东神秘一笑,道:“这我已经想好了,不过得等娄兄彻底剿灭獓鸩族凯旋回来。”随即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柳樱心花怒放,顿时期待着这场相亲大会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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