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渝抬手,格挡住安阳郡王扇下来的巴掌,身子一侧,护住身后的南枝。
安阳郡王小臂上顿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痛麻,他额渗冷汗,倏地放下手来。
他揉了揉小臂,冷笑道:“赵府尹不会一直是赵府尹,我安阳郡王会一直是安阳郡王。”
赵渝没给他眼神,只淡淡道:“来人,送客。”
话毕,不再多说一句,转身离开敞亭。
吴南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暗喜,想着一会儿就能出去了,心下暗喜,还没过一瞬,就有一小厮在她耳边道:“等什么呢?还不跟上伺候?”
“啊?”
“啊什么?快跟上去!”
那小厮催促她,把手里的大氅塞到她手里,道:“快去!七郎君若冻坏了,仔细夫人问你责!”
安阳郡王一家还没走,南枝硬着头皮继续充当他的小厮,拿过大氅后,快步跟上赵渝。
赵渝在前,吴南枝远远跟在后边,手里抱着大氅,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望着他的身影,和梦境里的一样,身形清隽,宽肩窄腰,一个人走在雪地里,异常的单薄,不是身形单薄,而是周围没有任何可支撑他的东西,看着有点可怜……
可怜?可怜他就是心疼他,心疼他就是喜欢他!不行!吴南枝,你得克制自己!
吴南枝忍下自己刚刚冒出来的可怜,没好气地走过去,道:“停下!把大氅披上!”
若真的冻坏了,吴南枝不得更可怜他,哼,绝对不给他这个机会。
赵渝脚下一顿,但没停下,只是往前走。
吴南枝气急了,小跑着走到他前边,把大氅往他手里一塞,道:“自己披上。”
“府里不曾教你伺候人的规矩吗?”赵渝冷冷垂眸。
吴南枝愕然,赵渝这是没认出来自己,还是已经认出来了,故意装作不知道?
肯定是装的。
这里不是南院,周围的眼睛太多,吴南枝只能继续装下去,道:“小的刚来,不太知道规矩。”
“下次再犯,严惩不贷。”
赵渝微微俯身,迁就她的身高。
吴南枝赶紧将身上的大氅披到他身上,系上他领口下的绦绳,道:“是,多谢七郎君宽恕。”
两人走到南院门口。
小厮王钧出来迎上赵渝,见着后头那位看着面熟,又觉得面生的小厮,心有疑惑但不敢问,照常同赵渝道:“七郎君,热水房已经备好了热水,适才夫人命人将晚饭送了过来,就在正堂里放着。”
赵渝用余光瞥了身侧后方,淡淡道:“先吃饭。”
“是。”
小厮王钧在前边打灯笼。
南枝站在院门口,没进去,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小厮,又不是七郎君的专使小厮,等他进去,自己就到赵时安院中去。
赵府有安阳郡王虎视眈眈,南院里头有赵渝,也很危险,思来想去,不如直接藏在赵时安东院里头,如此既不用天天见着赵渝,也不必担心安阳郡对自己下死手。
“进来!”赵渝对她吩咐道。
“七郎君,小的……”
“你怎么回事?话怎么这么多?七郎君吩咐,你还不快进来?”王钧上前,半推半搡将她拖到赵渝身侧,道:“去伺候七郎君吃饭。”
南枝不情不愿地跟着赵渝进了正堂。
其他小厮将食盒里的藕稍鲊、羊臂臑、箸头春、乳酿鱼几个菜摆在桌上,又有樱桃饆饠,糖酪浇樱桃?两样甜点,还有紫笋茶。
赵渝坐下,南枝很自然地也要坐下,被王钧一把拦住。
王钧轻斥:“你这厮做什么呢?还不快给七郎君递碗筷?”
南枝忿忿地直起身,拿过碗筷,放在赵渝面前。
赵渝轻咳一声,眼神落在藕稍鲊上。
平时在内厅吃饭也没见他有这么多规矩!
南枝暗暗白了他一眼,顺着他的示意,拿起公筷给他夹了一块藕段,丢在他面前的小碗里。
赵渝尝了一口,搁下,眼神落在乳酿鱼上。
南枝夹了一块鱼,刚要放下筷子,却看到赵渝对她夹的鱼很不满意,道:“鱼刺。”
事多!
南枝用筷子用力捣那鱼肉,刺是挑出来了,鱼肉被她捣得稀碎,她是故意捣成这样的,看着很是恶心,搁在赵渝面前,恶心死他!
樱桃饆饠,糖酪浇樱桃这两样点心,赵渝没有吃,只喝了茶就起身往后院去。
南枝以为自己可以离开南院了,正要出去,又被王钧拦下。
王钧道:“你小子,七郎君吩咐你过去伺候他沐浴更衣呢,还愣着干嘛!”
南枝凑近问道:“这位哥儿,一会儿清院时,我是否就可以出去了?”
院内下钥后,只能留下值守的下人,其他一干人等都必须出去,以免夜里生事。
王钧道:“今夜不是你轮值当班,自然是要出去的。”
王钧不认识这个小厮,但他认识今晚值守的几个人,所以他确定眼前这个小厮不需要值守。
“多谢这位哥儿。”
南枝喜滋滋地进到赵渝卧房里。
与卧室相连的浴室里传来水声,南枝将桌上备好的干净衣裳捧进浴室里。
一道朦胧的薄纱帘子隔着,里头是浴桶和浴桶里的赵渝,外头是竹席软榻,南枝将干净的衣裳放在软榻上,没敢出声,垂手站在帘子外边等候吩咐。
突然,她想起今天自己逃出去时,弄破了屋顶的瓦片,赶紧往上一瞧,破瓦处已经被修缮好了。
所以,赵渝是知道的。
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深深的挫败感带了浅浅的嫉恨,嫉恨他对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自己明明也梦到过他这么多次,怎么就没有对他无所不知呢?
“进来。”赵渝道。
南枝隔着薄纱望进去,他应该还在浴桶里,自己进去不就什么都看见了吗?
她装作没听见。
“要么我就这样出去,要么你拿干净手巾进来。”赵渝再次道。
“别!”
南枝赶紧从衣桁上扯下宽大的纹花绫巾,团成一团,微微撩起薄纱一角,递进去给他。
浴桶距离薄纱帘子还有一段距离,南枝手再长给伸不过去,半个身子都要进去了,还是没能够到。而赵渝又很可恶,根本没有把手伸出来接,只是坐在浴桶里,静静看着她努力的手。
算了,进去吧,反正在梦境里什么都看过了,还怕这一次?
吴南枝一跺脚一咬牙,大步走了进去,热乎乎的水汽扑在她了脸上,夹杂着他身上特有的气息,整个人仿佛被他**着身体包裹住似地。
惹得她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她没敢再上前,站在离浴桶还有一个手臂的距离,因赵渝身在浴桶里,她所站的位置看不见赵渝的身体。
“给。”南枝将纹花绫巾递给他。
赵渝没有接,轻轻挑眉望着她,意有所指。
吴南枝恨不能把绫巾砸他身上,突然想到这里是他的卧室,没有人盯着了,自己不用再装作小厮伺候他。
想到这里,她狠狠瞪了赵渝一眼,很不客气道:“你爱要不要!”
将那团纹花绫巾砸到他身上。
赵渝长臂一伸,接住了。
吴南枝转身要走,突然,那条纹花绫巾从后往前裹住她,还没反应过来,她后背就贴上一阵湿热,两只长而有力的手臂从后拢住她,没有紧紧的搂住,只是虚虚的拢着。
南枝可以在他圈起的空间里转身。
可她怎么敢转身,赵渝现在没穿衣服啊!
浓郁的,炽热的,独属于他的气息源源不断灌进南枝的鼻间,溶入她的胸腔里。
太热了,热得她呼吸不畅,面红耳赤。
“你别光着身子太久,会受凉的,我……带你出去穿衣服。”
历经了这么多次梦境,南枝对赵渝也有了一点点的了解,这种时候再说重话,无异于自讨苦吃,不如先好言相劝。
赵渝将脑袋埋在她颈间,低声道:“听你的。”
声音听着莫名委屈,两人离得很近,南枝甚至能听到他很轻很轻的哽咽。
他委屈什么啊?
南枝轻轻推开他的手,道:“你先放开,你这样,我走不了路了。”
身后的人轻轻叹了一声,将纹花绫巾绑在她手腕上,自己则拿着另一端,道:“走吧。”
南枝往前走,身后的赵渝跟在她后边,她稍稍离远了一点,就被后头扯了回去,后背几乎要贴上他了,他还觉得不够,非得挨着才肯罢休。
“你走慢点,别走我前边来。”
吴南枝颤着声儿道,她可不想看见赵渝的身子,看见了就得负责,负责了就得和他成婚,成婚赵渝就得死。
她不想为了一时色心而背上人命。
“嗯。”
赵渝答应她。
走到薄纱帘子外头,吴南枝依旧背对着他,把衣服递过去,道:“自己穿上。”
赵渝没有接。
吴南枝眼睛一闭,转过身来,伸手摸到他身上,粗暴地把衣服往他身上拢。
她哪里会伺候人,更何况现在还闭着眼睛,衣服领口袖子分不清,颠颠倒倒一通乱穿,根本穿不上,小手在赵渝身上乱窜,越摸脸色越红,烫得脑子昏昏沉沉,喉咙不断吞咽。
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对赵渝做什么,赶紧破罐破摔,往赵渝身上一丢,道:“别穿了,光着吧!冷死你算了。”
说完转身要走,被赵渝一把握住手腕,紧紧扣住,强行拿着她的手,放在他小腹处,道:“你难受,我也难受。”
“我……哪有难受,我就是……”
她说话声都哑了,呼吸也不太均匀。
身体的吸引是致命的,嘴上没说出口的话,由身体来说,没泄露出的**,由身体透露。
“你离我远点儿就好了!”南枝跺脚,嗔怪道。
赵渝走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