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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青面鬼眼仁针扎似的缩了一下,心想这小鬼挺渗人的,也就詹小哥爱他,待他如普通婴儿一般,鬼婴大概是感知到这份关爱,才会这样黏他。

詹小哥抹一把眼睛,瓮声瓮气道:“你就帮他说话吧!你们都没长人心!”

青面鬼苦笑:怎么把他也迁怒上了?又暗自纳闷:刚才对着无常大人凶巴巴的,明显是带着天大的火气,怎么一转头,反倒又哭起来?

詹小哥将大眼往怀里按了按,又捂住他的耳朵,不想让他听到:“大眼生来就无亲无故,还要被人厌鬼嫌,哪个孩子活该背上这样的命?既然要指望他帮忙,就该好生待他!结果呢,把孩子弄成这副模样!你方才也看到了,他不仅不认,还要百般狡辩!”

他抽着鼻子,有些失望,更多的是伤心:“我早先就听酆都有风言风语,说他虐待大眼,当时还不信,等亲眼见到大眼......我真是信错他了!”

青面鬼无言以对,心下感叹:年轻后生谈起情来蜜里调油,锯都锯不开;一旦吵将起来,却也是电闪雷鸣,连阎王爷都劝不拢。他索性也不再试图劝和了。

大眼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在他脸上摸了摸,詹小哥止住泪,抬眼看,不知不觉已到了詹家侧门。

月满如盘,他飘进房间,青面鬼将大笼子递给他,又指了指大眼,说:“你一个未婚男子,身边带着个孩子终归不便,也容易惹人闲话。这笼子先留着,是我特地从地狱犬舍借来的,结实得很,任他牙口再利也破不开。”

他终究还是怕鬼婴在人间惹祸,又叮嘱道:“遇事就烧黄纸给我。”

詹小哥看了看大眼,拒绝了他的笼子,但低声道了句:“多谢。”

一夜辗转难眠。

次日去书院上课,精神自然不济,竟在课堂上昏沉睡去,挨了夫子好一顿训斥。垂头丧气地被山长叫去训话时,恰巧撞见伯裘来递禀帖。

两人在廊下擦肩而过,衣角相触,却皆是无言。恍惚间,只听得伯裘的声音模糊传来,似是向山长告假数日。

詹小哥心头一刺,低下头,快步走开了。

熬到散学,詹小哥找到花满楼,让他同自己一起回家。

花满堂正买通了斋夫,准备夜里偷溜出去喝花酒,被他拉走,并不太情愿:“**一刻值千金,你莫要耽误我发财!”

詹小哥急道:“是有要事请你帮忙。”

花满楼仔细将人瞧了瞧,用扇柄挑起他的下巴:“啧啧~”

“怎么?”

“眼睛里一点神采也没有,行吧,我信你是真有事。”他很有义气地应允了,又八卦道,“该不会你跟姓伯的有隙?我瞧他今天也跟丢了魂儿似的。”

詹小哥胸口像是被人捶了一拳,有些钝痛,他不愿谈及伯裘,便说:“与他无关。”

花满楼心想事实与自己猜测的估计**不离十,他顾及着詹小哥的颜面,理解地点了点头:“无妨,谁叫你是我的好弟弟呢,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二人从书院走过,旁若无人地勾肩搭背,仿佛回到少时一起闯祸的时候,这让詹小哥感觉欣慰。

因为这多年情谊,在回家的轿子上,詹小哥将请求与他说了。

花满楼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允文你......你你你……什么时候竟偷偷摸摸连崽都生了?!”

詹小哥早知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颓然塌下肩膀,有气无力地辩解:“胡说八道!真不是我的!就……就是前几日在桥洞底下捡的。”

轿子因多承了一个人的重量,有些颤颤巍巍的,花满楼心里也跟着七上八下:“你当是猫儿狗儿?能随便捡回家的么?!还想藏在我那里?不行不行,我看得跟你家兄长通个气儿!”

詹小哥眯眼看他:“上回是你跟我二哥告的状吧?”

花满楼打着哈哈:“现在只说孩子、孩子!你提这茬做什么?!”

“你欠我一次,就当是还债了,若是不够,那我只好去跟花伯伯喝喝茶,顺便聊聊他书房多宝阁上那块传家碧玺,究竟是怎么碎成八瓣的……”

“呀!外头这么热闹,是在吵什么呢?!”花满楼一撩轿帘打断他,心虚的眼神往外飘,又意有所指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詹小哥听了这话,知道借别院的事有了**成,心里松快了些,也往外头瞧去。

离家门不远的街角,聚集了七八个人,当中是个摆摊的代笔先生,正一边听着邻里七嘴八舌,一边在纸上画着什么。

小六不等差遣,早已钻进人堆打探清楚,此刻跑回来,兴奋地禀报:“少爷,是街上闹贼了!馄饨摊、油饼铺子丢了不少吃食,店主正揪着人要捉拿小偷呢!”

詹小哥奇道:“进了贼不去报官,围在这里作甚?”

小六更兴奋了:“都说那贼未必是人!有街坊亲眼看见,是被一只大脑袋黑狗叼走的!那狗怪得很,头顶一圈白毛,跑起来快如风!所以请画师画出模样,要街坊四邻帮忙留意呢!”

怪不得有人手持棍棒绳索,只是,大脑袋,头顶一圈白毛?詹小哥莫名觉得这形容透着一股诡异的熟悉……

轿子到了詹家后院角门。刚下轿,又见两个家仆聚在自己房门口,探头探脑,窃窃私语。花满楼凑过来,用扇子半遮着脸,压低声音:“你不是说那孩子藏在你房里?别是已经露了馅吧?”

詹小哥也有些担忧,忙上前欲驱散他们。仆役们见是熟客花满楼,也不避讳,直接拉住了詹小哥,面露难色:“少爷,你和花相公不如先去前院用杯茶?你房里现在不太方便,大概是进了耗子!”

原来,这一整天,灶房里的吃食接二连三不翼而飞。方才仆役洒扫庭院,竟发现一条由糕点碎屑组成的“小路”,迤逦蜿蜒,最终消失在了詹小哥的房门口。

因为他房里的文竹刚被詹母要回去了,他又向来不喜旁人随意进出,因而大家只在门口打转,商量着对策。

这时又有人抱了一只体型硕大的虎斑大花猫来,说是找隔壁王家借的,是本地“捕鼠神将”,“战绩彪炳”。

詹小哥想到灵魂出窍时要避开猫狗,又见那猫肥头大耳的颇不好惹,便拒绝道:“猫就不用了,我、我自己来。”

家仆面面相觑,花满楼支招:“你家有囚鼠笼么?我看那东西好用,里头放些香油拌的香饵,放在墙角就行,也不扰人。”

将人打发走了,门口寂静下来,花满楼抬脚便要推门进屋,詹小哥却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他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趴到窗边,透过一道细缝,偷偷朝里张望。

花满楼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学着他的样子,凑过脑袋去瞧。

屋里空荡荡的,清晨还叠得整齐的被褥却高高鼓起一团,乱糟糟的。不一会儿,那团鼓包动了动,一拱一拱地挪到了床边。

它静默了片刻,似乎在警惕地辨认四周动静。随即,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被褥里钻了出来,紧接着是光溜溜的焦黑小身子,就这么滑下了地。

双脚刚沾地,忽然像只刚从水里出来的小狗一样,猛地甩了甩头,细弱的身体随之抖了抖,簌簌掉了一圈黑皮,变回个浑身惨白的孩子。

花满楼看得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詹小哥却似早有预料,默默直起身,轻轻推开了房门。

就这眨眼功夫,方才还在眼前完成“蜕皮”的大眼竟像地遁了一般不见了踪影。床下没有,床上也无,詹小哥刚疑惑地走到衣柜旁,头顶便传来极其轻微的窸窣声。抬头一看,大眼正像只壁虎般稳稳地趴在房梁上,鬼鬼祟祟地朝门口张望。

花满楼跟了进来,反手将门栓上。詹小哥对梁上的孩子说:“没事了,快下来。”

大眼轻盈一跃,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动作轻巧得不像个孩子,又把花满楼看得目瞪口呆。

只见他额头醒目地缠着一圈白布,嘴巴周围还油光锃亮,沾着可疑的芝麻粒和油渍——不是那街谈巷议的“偷吃贼”又是谁?

若是别的什么人,兴许要把孩子抓起来打一顿,可詹小哥自小调皮惯了,在他眼里,孩子就如没开蒙的野兽,捣蛋再正常不过。

“今天没叫人发现吧?”他问。见大眼摇头,便笑着摸摸他的头:“真机灵!”

他拉过大眼,仔细检查他新生的皮肤,见无异样,才拿袖子擦去他嘴边的油渍,教训道:“往后饿了就跟我说,不许再偷吃了。就算真要偷……”他顿了顿,压低声音,“也得去前街张富贵家偷,他家把持米市,哄抬物价,是个奸商,还在酒里掺水……唉,算了算了,偷东西总归是不好的……”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个陀螺递过去:“拿去玩吧。”

大眼接过陀螺,转身爬进床底,吭哧吭哧地拖出半个沾着灰的芝麻烧饼,献宝似的举起来:“娘!”

敢情这小子偷吃还不忘给他捎带口粮。詹小哥哭笑不得,接过烧饼放在一旁,拿起干净衣裳给他穿上,一边跟花满楼使眼色,示意他跟大眼套套近乎,培养感情。

一旁的花满楼总算缓过神,想起詹小哥说过这孩子性子古怪。他强压下心头的诡异感,干笑着蹲下来,强捏出一副稚嫩的嗓子与他说话:“你就是大眼啊?告诉哥哥,你是谁家孩子呀?”

他伸手想捏捏那惨白的小脸,却见孩子猛地咧嘴,露出一口寒光闪闪的细密尖牙,赶紧改摸孩子的头:“可怜见的!怎么脑袋破了?”

又诱惑道:“想不想去哥哥家玩?我家好吃的好玩的管够!”

詹小哥也帮腔:“大眼,白日我不在家时,你就去他家里玩,怎么样?也没人盯着,还有大院子玩陀螺。”

大眼“不、不”地吐泡泡。

“只是白日在那暂住,我每日回来就去接你,”詹小哥与他讲道理,“你若是在我房里,哪天让人看见了,不止我要遭殃,你也会被人带走......”

大眼不语,詹小哥想要花满楼再加把劲,好好描绘下自家别院的酒肉和风景,却见他脸上的血色都褪尽了,搁在大眼头上的手微微发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