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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45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不觉间一年又过去了。

在这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天地间焕然一新之际,挨了一整个寒冬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园,重新开始了新一年的生活。

这一日风和日暖,虞瀚东召集众人外出郊游。

此次一同郊游的人员众多,几乎囊括了倚天阁所有的精英,其中有最早一拨人瘦虎、肥龙、酆庄主夫妇、酆奇夫妇、酆岱等人,中间加入的娄必安、公冶子源、褚老怪及其一众徒弟,后来加入的樊黠、宓四娘夫妇、何宵、谒戾族长、侬莫,以及征讨獓鸩时加入的阚哮、栾巍,还有在秭原之战中大放异彩的武小延及其新妇奚氏,再加上虞瀚东夫妇、斛勒夫妇、摩赉、柳钦元一家及柳神医父子、九熙阁的少阁主胥嘉,真可谓是群英荟萃。

众人至万穷林外的一片凸起原野上,眺望眼前一片开阔的平原,谁能想到四年前这里还是莽林丛生,现如今已然成了一片延伸至天江河畔的平原。

娄必安手指前面的平原,不由得感慨道:“去年四月,我们正是从这里出发,过天江,战益县,守砀咼,火烧咼谷,千里奔袭至秭原,最后一战定乾坤,现在想来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一提起去年的峥嵘岁月,虞瀚东便神色黯然,此时此刻他想到了以身入局却再也见不到现在这番太平光景的蔚焕,想起了战死于秭原的酆苞,还有无数牺牲的倚天阁勇士,及千千万万惨死于獓鸩军屠刀下的无辜亡魂。如今虽然一时平静,但诸国纷争依旧,这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安乐?

酆庄主同样想起了战死于秭原的酆苞,他忧郁道:“真希望那些大好儿郎换来的太平能持久些。”

虞瀚东动容道:“他们不会白白牺牲,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这片能令百姓安居乐业的美好家园。”

众人闻言齐声道:“谨遵阁主之命!”

顺着平原游览一番后,众人来到了附近的山林间。由于初春乃是万物复苏的时节,虞瀚东早就下令春季禁止狩猎,所以此行众人都是抱着玩赏的心情随处走走。

已近午时,众人在一片风景优美的地方停下脚步,随从人员开始收集干柴、起灶生火,柳樱、酆庄主夫人、宓四娘、奚氏等女眷都帮忙着准备午膳,其他人则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闲聊。

九熙阁的少阁主胥嘉忽对虞瀚东道:“你可知卢世弟的近况?”

虞瀚东立即回道:“近年来未有师哥的消息,世兄定是有他的消息,快给我说说。”

众人听闻虞瀚东竟然还有一位师哥,顿时都静下来倾耳聆听。

胥嘉沉吟片刻后道:“前几年,西北随国国相傅什方帐下出了一名奇人,名叫厉归鸿,此人短短数月便替傅什方扫清了朝中的反对势力,成为第一红人,后来傅什方任命厉归鸿为沫邑城守,主管蜕地。前些日子我收到传报,厉归鸿改名卢鲲,入随国国都,任大将军,隐隐有与傅什方分庭抗礼之势。至此,我才知道以前的厉归鸿就是卢世弟。”

虞瀚东心道,原来师哥一直在随国。之前他也曾听骆茂讲过卢鲲在卫国的遭遇及逃亡随国之事,后来便没了卢鲲的消息。

褚老怪、酆庄主等人对虞瀚东的这位师哥很是感兴趣,纷纷向胥嘉问起卢鲲之事。胥嘉心知他们皆是忠义之人,于是简单介绍了下卢鲲,只隐去了关于玄天宗的事。

当众人得知卢鲲曾经历过卫国政变,并幸存下来逃亡至随国,后整顿蜕地,扩张武力,直至如今能与随国国相傅什方分庭抗礼,都觉得此人野心不小,不久的将来必能成为一方霸主。

这时柳樱等人已将午膳准备好了,众人一同用膳。

用完午膳后,由褚老怪亲自煮茶,分与众人享用。

何宵抿了一口茶水,道:“如今西南百姓均以我们倚天阁马首是瞻,不知阁主对于如何治理西南可有良策?”

虞瀚东从何宵、娄必安、公冶子源等人的神情中看出他们这是要劝他立国,然而他深知一国之主的艰难,实在不打算建立国号、自封为王,于是反问道:“不知何先生有何良策?”

何宵默然许久,道:“俗话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阁主是想要熊掌,还是想要鱼?”

虞瀚东不假思索道:“鱼之乐,在山水间。我更喜欢鱼。”

众人微愣了一下,顿时都明白了虞瀚东的心意。

何宵神色转而平静道:“如此我们便以守土安民为宗旨,护一方百姓免遭战火,安居乐业。”

公冶子源有些失望,仍问道:“那具体要如何实施?”

何宵似乎已想好了应对之策,他答道:“西南土地虽然贫瘠,且干旱少雨,但在这片土地上仍生活着数以百万的百姓,以前西南分为三国,各自为政,文字不通、度量不同,无法有效管理,现如今整个西南合为一体,只要我们用心治理,只需数年时光,将会令世人刮目相看。”

众人听得入神,均露出专注的神情。

何宵虽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硬着头皮接着道:“窃以为,可将西南划分为十三个州县,分别派遣人员管理。然后统一文字、改革度量、弼违救失、进善惩恶,如此便能大治。”随后他又细说其中改革及实施的详情。

虞瀚东听何宵讲的头头是道,心中不免感慨。何宵心存良善,兼有宰辅之才,如果当初何宵去黎国求取功名时碰到的是郦照熙,那他定能引导郦照熙正心明道,不至于现在被人诟病为杀兄迫父自立,更不会听任仲孙臻摆布,在“邪路”上越走越远。

柳钦元常年经商,深知人性的复杂,他提问道:“按照何先生的意思,那十三个统管州县之人岂非成了一国之主,你就不怕他们羽翼丰满后自立为王?”

何宵先向柳钦元施了一礼,道:“这我也想过了。可委任一位德高望重之人为监察使,专门负责考核各地管事之人,如发现有专权恣虐、营私舞弊者,可便宜行事,轻则贬职,重则押解回倚天阁枭首示众。”

众人闻言很是信服。

虞瀚东朗声道:“这监察使看来非酆庄主莫属了。”

酆庄主连连摆手道:“我可做不来。”

何宵油然道:“酆庄主德高望重、刚正不阿,我也认为酆庄主最为合适。”

褚老怪和娄必安等人也跟着表示赞同。

酆庄主不是忸怩之人,见众人都认同自己,他起身拱手道:“众情难却,那我便当这个监察使,今后如有比我更合适之人,我再退位让贤。”

众人皆都欢喜祝贺。

跟着何宵提到了需给诸位重新安排职务,于是众人又足足商讨了两个时辰,终于有了初步结果。

娄必安被任命为大总管,有直接统兵之权;公冶子源镇守倚天阁、阚哮镇守西都谯州,两人均为大将军;酆庄主为监察使,负责巡视四方,监察百官;瘦虎、肥龙为左右先锋;酆奇统领最精锐的骑兵——骁锐骑;成立游士营,专门负责刺探敌情,酆兴为主事。

何宵被虞瀚东直接任命为军师,平时掌管倚天阁的一切事务,战时则负责出谋划策及后勤保障;褚老怪为博士,负责培育人才及参与解决一些疑难问题;栾巍为太仆,仍旧做老本行,掌管舆马和马政。

最后又商量出了十三位负责西南州县的总管,他们由酆岱、樊黠、酆允、侬莫、武小延,及其他八名战功显赫之人组成。本来众人还想让斛勒出任总管,但他只想着当虞瀚东的护卫,于是只能作罢。

如此一来,倚天阁的班底初步形成了。

红日低坠,不知不觉间天色渐已昏暗,众人尽兴而归。

回去的路上,柳樱忽对娄必安问道:“最近淳元状况有没有好些了?”

娄必安脸上现出一丝暖意,沉默半晌后道:“她最近很好,只是不愿出门,她跟府里的厨子学会了烹煮食物,不过她所做的全都是素食,她还跟侍女学会了织布、绣花,她聪明灵巧,什么东西都一学就会。”

柴筠禾不禁问道:“那她会说话了吗?”

娄必安神色一黯,摇了摇头,道:“她到现在还是不会说话,不过没关系,我已经能懂得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虞瀚东暗忖,淳元这是因极度恐惧造成的失语,如今的医疗条件恐怕难以痊愈,不过幸好她遇到了娄必安,想必今后他们定能幸福美满的。

突然这时,一旁的丛林沙沙作响,似乎有体型庞大的野兽正迅速袭来,在场的人大多都是身经百战之人,瘦虎、肥龙、樊黠、酆岱、侬莫迅速将毫无武力的褚老怪及其徒弟、柳神医父子、柳钦元夫妇、还有一众女眷护在中间,虞瀚东、娄必安、公冶子源、斛勒等人手执兵刃站在了最前排,酆奇早已弓箭上弦。

随着一声怒吼声响起,酆奇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连射三箭,只闻“轰——”的一声,那野兽似乎倒下了。

过了片刻,再不闻任何动静,众人均以为野兽已然死于酆奇的利箭之下。

离丛林最近的娄必安好奇心起,朝前走了几步。就在这一霎那,一头黑熊突然窜了出来,直扑向娄必安。娄必安艺高人胆大,命悬一线之际,从容侧身躲过黑熊的致命一击,跟着暗道一声找死,手中佩剑顺势插入黑熊的颈间。

黑熊之前已经被酆奇射瞎了一只眼睛,其余两箭射在了身上,但它仗着皮糙肉厚,所以伤势并不严重,现在被娄必安一剑刺中要害,顿时血流如注,同时也激发了它的凶性,它大吼大叫着不顾一切朝人最多的地方狠撞过去。

“嗖!嗖!嗖!”

酆奇再次射出三箭,一箭将黑熊的另一只眼射瞎了,一箭射中它的鼻子,一箭直接射入它的口中。

与此同时,瘦虎、肥龙举起佩刀分左右两边抵住黑熊。两道黑影高高跃起,跟着一剑两刃同时刺入黑熊的脊背。

黑熊又往前冲了数步,终于停了下来,跟着轰然倒地。

虞瀚东、斛勒从黑熊的身上跳下来,不禁暗吁一口气。

柳栖见娄必安胸前被黑熊抓伤了,立即上前查看。所幸伤势并不严重,只是被黑熊的利爪划破了胸前的皮肉。

正当柳栖给娄必安敷完药后准备包扎时,虞瀚东突然道:“慢着!”

众人疑惑地望向虞瀚东,不明其意。

虞瀚东问柳神医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一名失语症患者在最亲密的亲人发生意外的情况,因关心则切突然会开口说话了?”

柳神医愣了下,捻须思索片刻,道:“或有这种可能。”

周围的人闻言顿时又惊又喜。

柳樱询问道:“你想怎么做?”

虞瀚东朝她微笑道:“当然要使娄兄伤得越重越好,性命垂危的那种。”

“啊——”不谙世事的柴筠禾不禁惊呼一声。

柳樱连忙解释道:“是假的,只需弄成伤势严重的样子。”

瘦虎最是顽皮,听说要糊弄人立即来了精神,他提议道:“我们可以弄一只血包藏在衣服里,只要轻轻一碰就会鲜血流个不停,如此任何人见了都会信以为真。”

肥龙、摩赉跟着叫好。

于是他们立即动手制作血包了,只见三人先从刚死不久的黑熊身上挤出满满一皮囊的血液,然后在柳栖的配合下,藏在娄必安的身上,外面用布包扎起来。

娄必安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周围的长辈看着一群小辈们胡闹更是哈哈笑了起来。

为求逼真,柳栖在娄必安的脸上敷了一层白色的粉,令他看起来像失血过多的样子。

大伙七手八脚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趁血液还未凝固,飞也似地赶回桃源。

至桃源后,娄必安躺上担架,几人抬着他直接往娄必安的府邸跑去。

众人直接冲入府邸,瘦虎、摩赉大喊大叫道:“不好了,快来人啊,你家主人被黑熊抓伤了。”

府中的侍女、仆人立即涌了出来,不一会淳元也跟着出来了,当她看到担架上的娄必安时,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冲上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机敏的瘦虎趁机用力挤破了娄必安胸前的皮囊,顿时血如泉涌。

淳元连忙用手帕按住他的伤口,一副紧张害怕到极致的神情。

娄必安适时地抓着她的手,虚弱无力地说道:“妹子···我恐怕···不行了,今后不能···再照顾你······”

淳元泪流满面,张着嘴巴极力想说出话来,发出“偶···偶···”的声音。

娄必安挣扎着道:“我···我好想在···在临死前,听你亲口叫···叫声我的名字······”

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就连知晓内情的虞瀚东等人俱都被两人的情谊感动。

淳元痛彻心扉,喉咙中不断发出嘶哑的声音,突然一声:“娄大哥!我···我不要你死······”

柳神医上前在她背上连续拍打了几处穴道,淳元立即昏了过去,他这才道:“过犹不及,恐弄巧成拙,需让她休息。”随即对柳栖道:“给她开几服安神药,休息一阵应该会没事的。”

柳栖应声道:“好的,我这就去开药。”说完便亲自去抓药了。

娄必安忽然像没事人一般从担架上坐了起来,眼中饱含深情地看着伏于身旁的淳元。

柳樱对一旁呆若木鸡的侍女们道:“还不将你家夫人扶回房间去。”

侍女们愣了下,反应过来后,立马将淳元扶回房间去了。

柳母笑道:“人家还没成亲呢,你就给他俩硬安名头,你呀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柳樱不以为意道:“这不早晚的事嘛。”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独有娄必安七分欣喜中带着三分不自然。

接下来数日,经柳神医的医治,娄必安不分昼夜的关怀照顾下,淳元的失语症逐渐治愈,从一开始断断续续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到后来慢慢地变得流利起来。也就在这段陪伴的日子里,娄必安与淳元的关系也跟着不断升温。

一个月后,经柳樱的撮合,淳元答应与娄必安成亲。

倚天阁再次举办起了隆重的婚礼,娄必安、淳元这对战乱中相识的有情人终于走在了一起,成为令人称羡的恩爱眷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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