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又下雨了。
雨并不大，像是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珍珠从天边接连不断地滚下，落在窗台上敲出圆润的水声。在这个静谧的深夜里，勾勒出南方城市独有的温柔氛围。
不过这小雨落到林余月的心里，就变成了挥之不去的烦闷。
这是她搬到云城的第五天，没想到就遇到了接连四天的雨。自小在北方长大的她，最喜欢的当然是万里无云的晴空，这倒也很符合她的性格——北方孩子标准的爽朗敞亮。
明天是华大研究生开学的第一天，也是双选会的日子。林余月此刻正躺在宿舍的单人小床上，在手机上百无聊赖地上下滑动着早已研究透彻的“导师名单”。
学院官网翻来覆去，她的目光最终总是回到导师名单的最后一张照片上。
照片上的女子笑眼盈盈，她似乎想要从这张照片和下面短小的介绍文字，读透这双眼睛里装着的故事。
不过现在的她就算把手机看出了一个洞，也不知道这老师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哎，真是无聊。
她把手机屏幕切到一个蓝色的软件，眼里不带一丝波动地看着私信旁边99 的数字。
没有一点打开的**。
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的信息大半都不堪入目——都是冲着她的漂亮的脸蛋发来的骚扰。
即使自己早就清空了动态，还是会隔三差五地有人来骚扰。
把手机锁屏，黑色的屏幕倒映出林余月精致的面庞。
如果说妩媚的大美人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那林余月则是长在山涧旁的一丛翠竹。
一副高挺利落的骨相，带着让人难以忽视的英气。极美的丹凤眼微微上扬，本该是妩媚多情，却总是沉静得如一汪深潭，为她平添了一份疏离。水蓝色发丝缠绕着纤长的脖颈，发尾随意落在锁骨，耳骨上的银色耳环随动作晃出碎光。
她不需要说话，只是随意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就像有风穿过竹林，干净而又清冽。
然而这幅完美的皮囊只是林余月最不足为道的优点，“高考状元”、“十项全能”、“理科天才”……她的身上还被人打上了太多的标签。
如果不是因为在大三时心血来潮要跨专业考研心理学，她现在应该正坐在全国排名第一的清大的计算机实验室里。不过华大的心理学也是全国顶尖，可能这只是天才少女的一场人生游戏罢了。
但这位天才少女的眸子此刻却只覆上了一层阴影，也许是因为雨，又也许是因为别的。
叮咚。
手机上弹出了眨眼软件的最新消息：“现在有空吗？要不要出来玩一玩？”
啧，估计又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烦躁代替无聊笼上了林余月的眼底，正想要扔开手机，却看到对方发来了一张照片。
随之跟着的是一句——“我不行吗？”
嗯？这么卑微？
手指轻轻一点，一张极为仓促，水准极低的自拍出现在眼前：昏暗的室内，用后置闪光灯匆匆一闪，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一样，甚至照片中的人像还有些模糊。
不过就是这样的照片完全吸引了林余月的注意力，让她甚至不敢眨眼。
闪光灯下，女人雪白的肌肤和泼墨般的秀发形成强烈的对比。但更加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是小巧的鼻头上明显的红印，以及稍微别开镜头的双眼眼尾的一层红。
——滴答。
雨声清脆，悄悄浸润了一丝林余月的思绪，让她不自觉地沉浸在女人脸上还未干透的泪痕里。
叮咚。
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把看得出神的林余月从沉默中捞了出来。
【安路21号603，可以吗？】
她快速搜索着，确认好位置后毫不犹豫点开对话框：【我很近，等我十分钟】
正要出门，又折返回来拿了一包没开的纸巾。
怎么哭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迈入雨中。
***
等林余月赶到楼下，手机上的时间刚跳到十点。
她捏了捏拎在手上的塑料袋，里面装的是专门绕路去买的便当。把手放上去试了下温度——还是热的，还好。
现在的时间对于晚饭来说有点太晚了，但是对于属于年轻人的深夜，还很早。
随着电梯屏幕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在隔绝了所有雨水的干燥空间中，林余月反而觉得这绵绵的雨落到了自己的胸腔里。
——滴答。
小雨在心里坠落、翻滚，随着电梯“叮”的一声，打湿了她全部的思绪和准备。
603离电梯最近，仿佛一切都不想再给她缓冲的时间。输入聊天框里对方最新发来的电子锁密码后，吸气，按下把手，呼气，推开了门。
***
门刚推开，一阵狂劲的穿堂风便席卷而来，让林余月下意识赶忙关上了门。
随着风的来向望去，一个消瘦的女人正侧对着自己，静静地靠在窗边。
室内没有开灯，街道上的灯光撒进来，勾勒出她玲珑柔美的身体曲线。林余月看不清女人的穿着和表情，但五光十色的光线铺在她的身上，就像黑暗舞台上的一道追光，让人挪不开视线。
——滴答滴答。
雨好像下大了。
风裹着雨点飘进窗里，女人浓密的头发在空中缠绕。纤细的身影被裹在风中，在林余月的眼里，她仿佛一支摇摇欲坠的风筝。
等等，这风筝怎么好像真的要飞天上去了？
她看到女人突然往大开的窗台上撑起身体，似乎……是要往窗外去？！
她大步流星往窗边跑去，抱住女人的腰用力往后一甩——
“不要命了？！”
林余月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次和女人见面时会说的第一句话，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和生命安全扯上联系。
她伸出一只手关上窗户，另一只手紧紧地把对方圈在自己的怀里，末了又捋了捋她凌乱的头发。
“你来啦。”
意料之外的慵懒的嗓音。
女人在林余月怀里转过身来，伸出双手，轻轻搭在林余月的肩膀上。她抬起头来，笑眼盈盈。
——滴答滴答。
是窗户没有关紧吗，怎么有更多的雨渗了进来？
她没有想象中高，需要稍稍仰头才能和林余月对视。不过可能是十分钟前的酒精在此刻起了作用，只要一抬头对上林余月的目光，女人就觉得脑袋里起了一层沉沉的雾。
她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只是晃晃脑袋，看起来满不在乎地用手点了点林余月的肩膀，往后撤出一步说道：“你好像迟到了哦~”
尾音上扬，不知道她往这句话里掺了什么，挠得林余月内心有些痒痒。
她看着女人重心不稳的脚步，忙不迭伸手向前一搂，又将人揽了回来。
“嘿嘿，头有点晕了，不好意思。”
微微耸肩加上歪头，一切都可爱得恰到好处。
“要我扶你去床上躺下吗？”
女人整条腿上好像完全没有了力气，在自己怀里又往下滑了两次后，林余月忍不住问道。
“好哦。第一次见面就麻烦你了，不好意思。”
第一次见面。
两句不好意思。
心里的雨点停滞在半空，林余月的手也突然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女人窝在被子里露出一个小小的头，她俯身帮她掖好肩膀旁的被角，正要起身，手突然被拉住。女人闭着眼，两只手紧紧抱着林余月的手臂往被窝里拽，眉头间也皱起一朵小花：“能不能抱抱我……我好冷……”
——滴答。
林余月的耳朵瞬间红了。
声音隔着被子，有点嗡嗡的。像是请求，又像是撒娇，还像是求饶。
第一次见面，会以这种语气说话吗？
女人不肯松手，林余月只好僵硬地掀开被子。刚一躺进去，床垫下陷，女人顺势靠了过来。
温热的鼻息打在林余月的颈窝，浓烈的酒味、还没升温的冰冷的皮肤、手臂上沉甸甸的重量……极度复杂又陌生的感觉在林余月的脑中横冲直撞，让她一时间停下了所有动作，只有耳朵上的红晕在不断蔓延。
——滴答。
第一次见面，能这样在床上拥抱吗？
“好冷……”
女人下意识地往她怀里钻，挤走了两人身体间所有的空气。
视线范围突然变窄，眼里只能看到她带着小绒毛的可爱的头顶。目光再往下移，是微张的红唇、若隐若现的锁骨。
“你的耳朵，好红哦。”
也许是光线太暗，林余月竟完全没有发现女人已经观察自己许久。
“………”
“头……不晕了吗？”
最开始的两个音节带着明显的沙哑。
她静静地望向她，原本盈盈的笑眼此刻盛满了一汪秋水，林余月好像看到了自己已经溺在了她眼里的漩涡中。
夜色渐深，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交缠，呼吸慢慢同频。
手臂上冰冷的感觉在逐渐褪去——是自己的体温在偷跑，就像不知道何时漏掉的一拍心跳。
——滴答。
也许是女人倾身上前的这一秒。
——滴答。
也许是两人嘴唇相吻的这一秒。
——滴答。
也许是自己的手掌覆上女人的这一秒。
第一次见面，就可以欺在你之上吗？
看着女人紧咬着上唇，像小猫那般可爱得让人根本不想收手。
还想要更多，更多。
直到她像小猫一样拱起，直到她的指甲深嵌进我的背里，直到听到她喉咙深处不小心走漏的口申口今。
——滴答滴答。
大雨在心里倾盆，女人像水一般在自己的指尖化开。街边的灯光这次笼罩了两人，呼吸相融，阴影重叠，两人的心跳开始同频共振。
***
窗外的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了。
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头来，悄悄地窥探着深夜里的秘密。
林余月小心地为女人整理好头发，紧紧掖住被角。月光为女人熟睡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朦胧，一起被她珍藏在了眼里。
她忍不住俯身，在女人的脸上留下一个轻柔，但极尽温情的一个吻。
“舒老师，初次见面……我好想你。”
第一次尝试的新风格，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感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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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