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一些……童年的记忆……嗯……我看不懂……这些茶叶的形状……哦……”
“似乎是……发生在霍格沃茨的……哦……爱情故事……很多个……很复杂……毫无逻辑……嗯？不不不，这不可能……嗯……”
“……梅林啊，星象和水晶球里的东西都出现了绝不可能发生的混乱。波特先生，格兰杰女士，我想我无法再给你们提供更准确的预言了。过度预言已经开始让宇宙交错了。”
塔楼的天花板上，蜂蜜一样流淌着的星空，光线已经愈发暗淡，仿佛象征着预言家的疲惫和灵力的消耗。哈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看起来很困惑。
“特里劳妮教授，你看到了什么？即便是不准确的预言，也可以和我们分享，或许会有帮助。”
特里劳妮教授摇了摇头，向来优雅的神色中露出一丝尴尬和不安：“很抱歉，我什么都没看懂。”
情况陷入僵局，魔法部现任部长格兰杰女士，和现任副部长波特先生，都为难地叹了口气。哈利用余光瞥了一眼赫敏严肃的神情，心情尤其不安。
尽管赫敏从三年级就对占卜课不屑一顾，但特里劳妮教授2.0的气质得到了她的青睐，再加上有关龙契者一事的预言成真，她甚至转变了对占卜的心态，开始和哈利一起来探访霍格沃茨的塔楼——这可是她当年摔门而出的地方！
然而这几次占卜的毫无进展，恐怕又会动摇这门学科在她心里的信誉。
的确是一门不太稳定的学科啊。
“特里劳妮教授，”哈利张开嘴，试图引入一些科学用语，让场面不那么尴尬，“我记得你上次在我的办公室，提到了‘坍缩’……”
“是的，坍缩，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波特先生，”特里劳妮教授把茶杯和水晶球都推到一边，看起来打定主意不要再看里面的东西了，“预言……其实就是在观测已经坍缩的未来。我始终无法再给你们新的东西，或许真正的原因是，一直没有新的未来坍缩……”
“那么，我们该如何让未来坍缩？”赫敏突然开口问道。
“你说‘我们’？我们无能为力，格兰杰女士，”特里劳妮教授神色惊讶，“我所观测的是龙契者的未来，只有她本人可以决定未来的坍缩与否。”
“这很奇怪，”赫敏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不信任的神情，“上一次，哈利说你已经在水晶球里看到了战争的爆发，我以为这一切已成定局……”
“没有什么是已成定局，格兰杰女士，”特里劳妮教授耐心地解释，“未来随时会被改变，甚至不乐观的说，已经坍缩的东西也可能消失。水晶球里的一切都是龙契者心的倒影，她在这一刻的心意，决定我们走向哪一条道路；而她的心意若被扭曲，也会让魔法世界的命运被扭曲……”
完了。
哈利眼前一黑。
特里劳妮教授2.0的话显然触到了赫敏的大忌，其所暗示的无异于“我这一刻说的可能是准的，但是也可能不准”的废话。她抿起嘴唇，嘴角变成一条笔直的线，施过柔顺魔法并挽起的头发又有了蓬起来的迹象。
好消息是，长期在魔法部的工作还是磨练了她的脾气。她没有愤然起身，也没有摔门而出。她只是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克制而礼貌地说：
“特里劳妮教授，魔法部还有一些确定的工作，需要我给出一些确定的决策。很遗憾，我无法帮助龙契者坍缩，但我的政治生涯，目前需要处理一些已成定局的文件，抱歉，我得先离开了。”
她往后退了半步，椅子被推得“刺啦”一声，这是赫敏目前最大程度表达愤怒的方式。她转身，顶着那头突然蓬松起来的头发，大步离开了塔楼的木门。
哈利也狼狈地站起来。
“抱歉，教授，”作为曾被准确预言命运的当事人，他之后对特里劳妮血统始终保持必要的尊敬，“那我也先离开了，如果日后还有什么新的‘坍搓’——”
“坍缩。”
“是的，坍缩，”他看起来更狼狈了，“请您继续联系我，我的办公室壁炉直通霍格沃茨。”
他用极快的语速把话说完，而后立刻转过身，追着自己的老同学、早年战友以及现任上级跑了出去。
随着木门“咣当”一声关上，天花板上流淌的星河都轻微颤动了一下。特里劳妮教授叹了口气，把目光重新投向推到一侧的水晶球，和茶叶杯里。
“惊人的多样性，”她摇着头说，看起来惊讶且唏嘘，“无数的宇宙里……哪一个才是真的呢？”
*
“赫敏……格兰杰女士……部长……格兰芬多荣誉一等毕业生……尊敬的英国魔法部部长兼联合会英国代表赫敏·格兰杰女士！！”
漫长的前缀，终于让在前面大步猛走的赫敏放慢了脚步。哈利哭笑不得地跟了上去，身边是古老的城堡走廊，走廊外又是远山，这简直让他回到了上学时目睹赫敏因为罗恩生气的一些时刻。
格兰杰女士回霍格沃茨后，看起来比在魔法部里更易怒一些，大概是学校熟悉的环境给了她安全感，让她不必像个专业政客一样控制情绪。
她驻足在两人环抱的大理石立柱旁，褐色而卷曲的头发已经完全蓬起来了。哈利走过去的时候，她抱着手臂气冲冲地转回身，如果不是眼角有一些隐藏的细纹，看起来和六年级没什么变化。
“我最讨厌故作玄虚的骗子！”她火冒三丈地说。
“得了吧，”哈利摇头，“你还疯狂追捧过洛哈特呢，特里劳妮血统可比他值得信任多了。”
“听我说，哈利，”赫敏深吸一口气，“我知道特里劳妮血统曾经准确预言了关于你的命运，这让你之后都非常……非常信任特里劳妮家族所作出的预言，你会把他们的预言当成决策的重要依据。”
“但是我现在是魔法部的部长……我不能把魔法界的命运交给这些虚无缥缈的预言，”赫敏语气强势，“我不能再等了，等特里劳妮的预言，等你的情报……”
“联合部队更换了情报拦截的方式，”哈利皱着眉头，“先前的线路断了，柯默那孩子应当在想办法。我们需要更多准确的信息才能做出更好的决策，而不是贸然行动——”
“我这不叫贸然行动！”赫敏火冒三丈，“哈利，以前都是我拦着你，而你现在谨慎过头了——”
“是啊，大概是因为我失去过太多人了！”哈利的声音忽然提高。
石人驻守的走廊上陷入寂静。
赫敏扭过头，把视线投向远处。
他们不该在这个地方争执……这是城堡的走廊，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见禁林，黑湖，还有魁地奇球场四色的学院旗帜。远处山峦起伏，城堡藏在群山深处，被施了重重加密咒……它还有多久，会被麻瓜用超越了魔法的科技发现？到两个世界交汇的那一天，爆发的究竟是冲突，还是合作？
赫敏听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和脚步声，似乎是哈利也抱起了手臂，后退几步，靠到了柱子上。
“很久没回来了。”她听到他说。
“是啊，”赫敏的语气也平静了一些，“魔法部的工作……太多了。”
“金妮问我你哪个周末能去家里吃饭？她有一些关于我的抱怨……比尔倒是偶尔来，但她和芙蓉没话说。”
“是么？那很好，或许就这个周末，”赫敏突然显得很冷静，“罗恩也有很多关于我的抱怨，和你说。”
她说完这句话，等了一会儿，确认哈利是在笑。尊敬的魔法部部长格兰杰女士忍不住捂住额头，她蓬松的头发又变得柔顺了一点，大约是愤怒散去，柔顺魔咒又起效了。
“久违的吵架，不是吗？我居然感觉很熟悉，甚至安全。”哈利摇摇头，看向城堡外的湖水，“赫敏，说起来，我偶尔觉得我的大脑可能已经产生了异变……我更熟悉冲突，更熟悉战争的模式，更熟悉处理突发事件。我迟迟无法离开傲罗部门或许就是因为这个……这算病态吗？”
“事实上，我们这批人，都是这样，”赫敏把手从额头上放下来，她因愤怒升高的温度刚刚降下去了，“虽然你不懂麻瓜科学……青春期的经历会很大程度塑造人的大脑，而我们的青春期是什么样子的……你也知道的。”
“是的，而且随着年龄上涨，多巴胺和对刺激的渴望消退，最后留给我的，只剩下了恐惧，”哈利摇摇头，“我恐惧再失去任何人。一个都不能再失去了。”
“老狮子们。”赫敏突然调侃。
“呃。”哈利对这个形容词略显抗拒。
“哈利，”赫敏把头转向他，她的卷发被穿过走廊的风拂动，“你会比邓布利多做得更好。”
“得了吧，”他又用了这个词，就像刚才调侃赫敏对洛哈特的狂热一样，“邓布利多可是一个世纪以来最伟大的巫师，没人能超过邓布利多……”
“但总要有一个邓布利多，”赫敏长吸了一口霍格沃茨清冽的空气，“一个值得信赖的——值得托付的——计划一切的——”
“不失去任何人的。”哈利忽然轻声补充。他发现这个走廊的视角未免太过全面和微妙，他甚至可以从这里看到天文塔。
他在看到那里的一瞬间，就把视线移走了。
“是的，不失去任何人的，”赫敏继续说，“总要有这样一个人。另外，还要有一个哈利·波特——”
她突然把音节拖长了：“但——‘还没有坍缩’——呃——‘没有什么已成定局’——所以我目前也——呃——”
哈利忍不住大笑：“够了，赫敏。这一届特里劳妮教授很优雅，你学的是老版本的。”
赫敏在他的笑声里不甘心地闭上了嘴。
哈利笑够了，才继续说：“不过你也提醒了我。龙契者的变数太多，或许我应该先从柯默那边入手。他一个人在驻地，被切断联系就很难再做什么。我的直觉似乎在告诉我，他获得了一些重要情报……”
一群猫头鹰从群山里飞了回来，翱翔在黑湖上空。哈利抱着手臂向下看，鸟声鸣叫刺耳，翅膀展开，在空气中结成一片雪花白。
“我要去一趟联合部队的总部。”他神色凝重地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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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龙契者之怒（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