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门声响起,江绵脸上的担忧也隐没了下来。
为了腾出时间陪床,她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没睡几小时就过来了,这会儿还有点困。
见孟逐暂时休战,就抓紧时间补觉。
孟逐换完衣服出来,看到女孩缩在被子里呼吸匀停睡得很香甜的模样,还有点不爽。
她把他的床弄得这样,自己倒先睡上了?
孟逐让护工把自己搀过去,就要把人拽起来,刚伸手就想到什么,看了眼护工,果然从对方脸上看到还没收起来的震惊又嫌弃的神情,好像在说他小气到不让陪床的女友睡觉。
孟逐立刻收回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那样冷声道,“傻看着干嘛?还不给我把床铺换了,等我自己换吗!”
这个喜怒无常的太子爷连自己老爹请来的女友都这么不客气,护工更不指望他对自己有什么好态度。
他认命地应了声,正要将青年扶到沙发坐下,对方又想到什么,叫住他,语气有点别扭道:“回来的时候,给我拿一副拐杖。”
之前是他死都不要拐杖和轮椅,现在又提出要,就算是孟逐,也会觉得尴尬,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
“随便一副就行。”
他绝对、绝对不要再在和江绵对峙时摔倒爬不起来了。
护工倒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说了句好的,便出去了。
孟逐坐的位置离江绵的病床有点距离,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女生乌黑柔亮的长发,以及被棉被遮住的上半张小脸,他自己不舒服,就见不得别人舒服。
趁护工不在期间,孟逐不停发出噪音。
然而对方睡得跟死猪似的,不管他怎么吵她没睁眼,他反而先累了,在加上护工抱着新棉被回来,只能悻悻收手。
江绵是在一阵尖叫声中醒来的,她睁开眼,看到对面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一段恐怖游戏的画面。
坐在她旁边病床上的青年,正握游戏机玩着,见她醒了,露出一个挑衅地微笑,“吵到你了?”
孟逐看向屏幕,娴熟地操控手柄除掉扑上来的丧尸,吊儿郎当道:“真不好意思,谁让你是来陪床的呢?陪床就是要一切以病人优先。我亲爱的女朋友,应该不会介意吧?”
江绵揉了揉眼,看清上面的画面后,慢吞吞地道:“不介意。”
见她这么好说话,孟逐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正要讽刺她睡觉把脑子睡没了,就听女孩说:“这款游戏,你通关过很多遍了,还是这么喜欢呀。”
什么很多遍,这明明是他刚买的。
孟逐正要这么反驳,话涌到嘴边,就想到自己刚才娴熟的操作,不可能是第一次接触的手速,脸色登时难看下来。
他丢开手柄,“够了,别以为跟我谈了几年就能装出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江绵垂下眼帘,没有反驳。
她从床上下来,伸了个懒腰,短外套往上爬了点,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纤细腰肢。
孟逐还在咀嚼女生刚才的话,来不及收回视线,不小心瞥到一眼,立刻像被烫到般移开视线。
有病吧,孤单寡女共处一室,她都不知道必须避嫌吗?
江家怎么教女儿的?
江绵没有孟逐想得那么多,她穿好鞋子,去洗手间洗漱完,就朝外走去,临到门边,才想起什么,回头道:“孟叔说你最近吃的不太健康,为了帮助你尽快找回记忆,之后的三餐,会从我们交往时常去的那几家餐厅送。楚少和护工那边,也打过招呼了。”
孟逐本来就不吃医院的营养餐,而是靠楚沛和护工帮忙点外送。
但他点的起码都是自己爱吃,如果交给别人点,不知道会送什么东西来,闻言,脸直接青了。
他爸到底要干什么?
没收手机手环和信用卡就算了,现在还要他按照这个女人的食谱吃饭,该不会她根本就不是他女朋友,而是他爸给他找的小妈吧?不然凭什么给她那么大权利?
孟逐一天被气好几次,这会儿居然都生气都没有动力了,只是阴恻恻盯着她,“随你。”
江绵笑了笑,带上门离开。
*
从江绵住进来起,孟逐的日子就变得处处不顺。
烟不让抽,外卖不让点,连让护工和安保借他手机都不肯。
问就是他爸吩咐过,借给他就要辞退。
但他观察过,江绵问他们借,他们就借,怎么到了她这里就不一样了?
现在病房里多出一个女的,孟逐不能随便换衣服,她却不回避自己,要洗澡招呼不打就脱衣服,害他每次都要去外面待半天才能进去,真不知道到底谁才是病人。
最烦的是,江绵待的越久,他对她的既视感越强,脑海里总会有些闪回的片段。
孟逐想等楚沛下次来时,让他把自己的手机留下,没想到一周过去,楚沛连个鬼影都不见。
最近还天天下雨,连出去透气都找不到借口,真是连老天都在跟他作对。
孟逐心情差到极点,想逃出去的心思却日益强烈。
再次看到送到面前的营养餐,他强忍住了掀翻的欲.望,拿起筷子,低头吃了起来。
吃完,还主动帮忙收拾餐盒。
江绵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青年却别过脸,欲盖弥彰道:“看什么看,我想自己做不行?”
江绵:“没有。”
她任由他拿起自己的餐盒,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到垃圾桶旁丢掉,再艰难地回到病床上,用和解般的生硬语气道:“这段时间我仔细考虑了,既然我注定要恢复记忆,我们又是即将结婚的夫妻,不如提前适应起来。这种小事,我可不会让女人做。”
如果不是数值面板还停留在零,江绵就要相信他的鬼话了,但面上她还是露出有些感动的神情,“你能这么想,就很好。”
孟逐笑了笑,之后,不仅是收拾餐盒,他还包揽了病房的大部分家务,江绵看他抢着要做,也没推拒。
几天后,雨停了。
吃过早饭,孟逐提出下楼散步的想法。
“听说做点熟悉的事能尽快找回记忆,我们谈了三年,应该有很多共同回忆,随便做一件都很容易吧?就我们俩吧,我想出去走走。”
江绵正在修改乐谱,闻言思忖了下,看向说这番话时没注意到自己脸色有多僵硬的青年,“可是那些事,下楼做不合适吧。”
孟逐忍了那么多天,已经很辛苦了。见她还不上钩,不免有些着急,“怎么不合适?你不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很适合散步吗。”
江绵看向窗外,“天气是挺好的。”
孟逐见她没有反对,松口气,正要继续说,就见江绵放下平板和笔,走到自己面前,搭住他的肩,轻轻吻了上来。
孟逐:……?
和前面讨厌的姿态完全不同,女孩的唇瓣又软又嫩,像香香甜甜的奶油香草布丁,轻轻一抿就能尝到奶油融化开的鲜浓,他没留神就让她舌尖撬开齿关钻了进去,她好像刚吃过荔枝糖,连吻都是沁人心脾的清甜荔枝味。
孟逐把人推开时,嘴巴里里外外全染上对方刚吃过的荔枝味,连呼吸和空气似乎都浸满了这该死的味道。
他顾不上擦嘴,就恼怒道,“你干什么?!”
“帮你回忆呀。”
江绵语气无辜,“这就是我们之前做的最多的事。”
“不可能!”
孟逐用力擦了擦嘴,为她的厚脸皮感到震惊,更为自己沉迷过一刻那种体验气愤又无措。
他本来想继续哄的,都到这一步了,但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想说不去了,就见女孩盯着自己看了会儿,露出有些失望的神色。
“你是对的,看来光是在室内不够呢,我们去楼下吧。也许接触到新鲜空气,能让你想起更多。”
峰回路转的话题让孟逐的大脑有点转不过弯,但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还是放下手,故作平静道:“……走吧。”
江绵假装没看见孟逐那副气得要死还要拼命忍耐的神情,把靠床放的拐杖拿过来给他。
四十分钟后,看着那辆从面前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江绵忍不住轻笑出声。
不管失忆前还是失忆后,孟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懂。
她兀自笑了一会儿。
等路过的小孩都用奇怪的眼神望来,才擦了擦眼角的生理泪水,给那个人打去了第二通电话。
她这几天吃的菜都备注了多放盐,又减少了喝水的频率,嗓子比上次哑了一些,不需矫饰就达到了极其自然的委屈口吻,“孟叔,你现在有空吗?”
*
孟祯先提着那束沾满呕吐物的白桔梗从养老院出来的路上,遇到了徐然。
这是松城收费最贵的一家私人养老院,入住的老人都是在各行各业叫得出名字的人物。
徐家是新贵,还不会选择那么奢侈的养老院,徐然来这里的目的显而易见。
孟祯先将那束白桔梗放进垃圾桶,掏出湿巾揩了揩手指,一并丢进去,听到轮椅朝后面驶来的车轮声,也没有挪动分毫。
与他站在一处的刘秘书循声望去,却有些错愕。
上次见面时,徐然还能穿着体面的和他父亲徐奎一起出现在孟家的客厅,尽管被徐父强迫仍不低头,但从表面看,仍是一名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这才过去不到两周,他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头发乱糟糟的,胡子拉碴,西服扣子扣错了,里面的衬衫也满是折痕,没有熨过就套在身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强烈的阴郁颓废氛围。
刘秘书见势不好,正要上前制止,对方却在离他们只有几步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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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过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