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阁上的朝霞极美,曾被柳神医称作“妙光飞霞”,后来虞瀚东将用于迎客设宴的大殿取名为“妙霞殿”。
就在虞瀚东于妙霞殿内设宴招待岳麓君等人时,忽报瘦虎、肥龙回来了,他情急之下顾不得礼数急忙唤两人进殿。
瘦虎、肥龙跌跌撞撞地闯入殿内,众人见两人的模样极其狼狈不堪,瘦虎身上裹着层层布条,显然曾受过非常严重的伤,肥龙也好不到哪去,他的左臂绑在一块木板上,看上去伤势也很严重。两人扑到虞瀚东面前,齐齐跪地泣道:“师父!徒儿没用,给你丢脸了。”
虞瀚东连忙将两人扶了起来,急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看了看殿外,又焦急问道:“酆兴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肥龙眼眶含泪,回道:“我们侦查情报回来的时候与獓鸩军相遇,一番厮杀,我俩与酆大哥失散了······”
娄必安在旁疑惑道:“獓鸩军?”
瘦虎解释道:“那异族名为獓鸩,来自西面海域的一座大岛。我们打听到獓鸩族人凶残成性,常以人肉为食,不通教化,千百年来与神州大陆没有任何交集,此次不知何故突然举族入侵,着实令人猝不及防。”
肥龙接着痛诉道:“獓鸩族大军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接连灭了舒国、蔡国,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就是西庸国。我们还探听到,獓鸩军正打算举族搬来,谋划在西南建国。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们连夜返回,却不巧与獓鸩军的先锋部队在西庸国的益县附近相遇,舍命突围时跟酆大哥失散,为尽快回来报讯,我们只得马不停蹄赶回倚天阁。”
这番话宛如五雷轰顶,令在场所有人俱都惊骇失措。一旦獓鸩族在西南站稳脚跟,那整个神州大地都将面临亡国灭族之祸,这能不让人忧惧吗?
虞瀚东赫然道:“取指掌图!”
少顷,一轴厚厚的图卷展示于众人眼前,图上山川河流、荒原、沙漠、城市、要塞······画得栩栩如生,更难得的是图中位置标记清楚。这份地图由九熙阁耗费数十年时光绘制而成,名为“指掌图”,胥嘉将这副本赠送给了虞瀚东。
很快众人在图上找到了益县。这座位于硕拔力高原上的要塞城市是护卫着西庸国都城绥疆的重要门户,一旦被敌军攻陷便如蔡国丢失滑峣,没了护卫的屏障,顷刻间便会国破家亡。
公冶子源瞅了一阵,担忧道:“如按照獓鸩军攻灭舒、蔡两国的速度来算,此城恐怕坚守不了多久。”
瘦虎、肥龙求助的眼神望向虞瀚东,纷纷道:“师父!我们不能不救酆大哥啊。”
酆兴敏而坚毅,是酆家庄出类拔萃的子弟,他在倚天阁带领着一众探卒负责情报收集、四周警戒,从未出过差错,甚得虞瀚东器重,如今他生死未卜,虞瀚东怎能不担心。
酆家庄的人自酆庄主、酆奇、酆岱、酆苞、酆允更是深切地望着虞瀚东,希望他能做出决断。
娄必安油然道:“若獓鸩军攻克绥疆,便能直达天江,他们来自于海上,一条天江根本就拦不住他们。”他望向虞瀚东拱手道:“我意以为与其待敌而来,不如主动出击。”
虞瀚东沉默片刻后,指着天江左岸南岭余脉处的一个地方,慨然道:“胥嘉曾言道,此地名为砀咼,其山势险恶、林木丛杂,虽甚不起眼,却极为险要,且与倚天阁隔河相望。若獓鸩军占领整个西南后向倚天阁用兵,一旦让他们得到砀咼,便能直插倚天阁,所以砀咼将是我们必守之地。”他面向众人,道:“何宵、酆允!”
何宵、酆允站至前列,拱手齐道:“属下在!”
虞瀚东肃容道:“现任命你二人掌管后勤,即日起将战时所需粮草物资运往砀咼,不得有误。”
两人齐声应诺,退出大殿去准备了。
虞瀚东接着道:“娄必安、酆奇、侬莫、樊黠!”
娄必安、酆奇、侬莫、樊黠应声后齐齐出列。
虞瀚东吩咐道:“娄必安为主将,酆奇统帅骁锐骑,侬莫、樊黠为副,命你四人速领三万人马驻扎砀咼,构筑防线,稍后我领大军与你们汇合。”
四人领命后去了。
跟着虞瀚东又让褚老怪负责紧急制造各类战争器械及所需的兵器,然后运往砀咼;酆苞接替酆兴的工作,负责探查敌情;充俭带人将储存的猛火油运至砀咼,以备不时之需;瘦虎、肥龙分别任左右先锋,待伤势好转,随虞瀚东、斛勒一同出征······
大殿内的人一个个领命后匆匆去了,看着所有人都领到了任务,公冶子源心急如焚,正当他焦急之时,虞瀚东终于望向了他。
现在殿内能用之人只剩下酆庄主、公冶子源、酆岱了,虞瀚东来至三人面前,郑重道:“如今倚天阁已至存亡之秋,我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拜托三位。”
酆庄主等三人见此情形,均义不容辞道:“阁主尽管吩咐,我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虞瀚东直言道:“倚天阁能战之士共计七万余人,这次西南用兵我至少需六万,剩下一万余人留守倚天阁。现在我们虽与大黎结为同盟,但我仍担心郯军会趁此机会暗袭倚天阁,所以还请三位同心协力,力保倚天阁周全。”说完向三人深深一躬。
酆庄主立即将他扶起,慷慨道:“倚天阁既是你我之家园,我们定当誓死守护,只要有我们在,倚天阁绝不容外敌踏足一步。”
公冶子源跟着道:“现在万穷林外设有三道防线,另有无数陷阱、暗探伏于丛林山地间,郯军若来必有警报。在此期间,我们绝不松懈,誓保倚天阁不失。”
酆岱跟着起誓附和。
这时柳樱忽道:“我与庄主夫人、宓四娘训练了一万娘子军,现已粗通兵甲战阵,虽说不能派上大用场,但如果到了生死攸关之时,我们定然拼命护卫倚天阁。”
倚天阁深陷战火的画面在虞瀚东脑海中一闪即逝,他不敢想象下去,只得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他分派任务道:“我们走后,酆岱负责四周警戒,如遇敌军来犯,你与公冶子源运用布置的陷阱和防线,以及险要的地形阻敌于外。公冶子源负责领军护卫倚天阁,所有的百姓交由酆庄主。万不得已之时,你们可与百姓一起上倚天阁避难。”
三人轰然应诺。
摩赉突然嚷道:“叔父还未给我分派任务。”
虞瀚东揉着他的脑袋,微笑道:“你是我的眼睛,当然是跟着我了。”
摩赉闻言大喜道:“那就是说叔父要带我去了?”
虞瀚东点了点头,虽然他很不愿意让义兄的儿子涉足他国的战场,但如今形势危急,摩赉的神鹰或许能在关键的时刻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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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岳麓君草草签订同盟后,虞瀚东亲自将岳麓君、芮潇、黄志一行人送至乘船的码头,匆匆惜别。
次日,酆苞率领千余探卒渡过天江,先往砀咼查看地形及侦查敌情,何宵、酆允跟着陆续将粮草器械运至砀咼。经过两日的紧急动员,三万人马做足了充足的准备,他们在娄必安、酆奇、侬莫、樊黠的带领下告别亲人,远赴未知的战场。
瘦虎、肥龙在柳神医的一双妙手医治下,很快康复了,他们虽还未达到最佳的状态,但行军指挥完全可以胜任。
随着最后三万大军完成集结,虞瀚东也将率军出征。
就在出征前晚,虞瀚东、柳樱夫妇俩携女儿莎莎与柳钦元夫妇于园中小酌。
夜空明净,月色澄清。
望着如此难得一见的晴夜,柳钦元竟垂下头来叹了口气。柳母微皱眉头,面对一桌佳肴竟没有丝毫食欲。虞瀚东神色自若地饮酒,说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柳樱则不断给父亲、夫君添酒。此间唯有莎莎懵懂无忧,时而缠着母亲,时而跑到外婆的怀中依偎。
酒过数巡,柳钦元与柳母互相看了一眼,柳母轻轻地点了点头,柳钦元这才对虞瀚东道:“贤婿!明日你即将出征,我们两老有件物事要赠送与你。”说着他拍了拍手。
两名仆人将一只大红木箱子抬到众人面前,然后施礼告退了。
柳樱好奇,与莎莎一同将红木箱子打开,两人顿时被箱中的物事惊呆了。
虞瀚东纳闷,柳樱出生豪门,并非寡见少闻之人,竟能被箱中之物惊到,看到其中非是凡品。他起身来到红木箱子前,乍见箱中之物隐含微微银光,一只雕刻精美又十分罕见的狮头盔摆放其中,他顿生喜欢。
柳樱捧起狮头盔送至虞瀚东面前,喜道:“快戴上给我看看。”
莎莎跟着拍手叫好。
虞瀚东顺从地将狮头盔戴在头上,跟着柳樱又从箱中取出一套银铠帮虞瀚东穿上,最后系上兽带。俄顷,一名丰神俊朗的年轻将军呈现在众人面前。
柳钦元欣赏了许久,感慨道:“这套狮盔银铠来自于一名没落的世家子弟之手,当初他母亲病重,兄长未收他分文竭尽全力医治好了他的母亲,那世家子弟后来硬将这狮盔银铠算作医药费送给了兄长,兄长留着没用,又转赠给了我。直至今日,它终于等到了自己的主人。”
虞瀚东感激施礼道:“多谢岳丈大人。”
柳钦元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他拍了拍虞瀚东的肩膀,意味深长道:“如今你已是我柳氏一族的希望,还望贤婿珍重。”
柳母上前如亲母般抚摸着虞瀚东的脸庞,慈声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你心里多想想阿樱与莎莎,一定要平安回来。”
虞瀚东感极涕零,跪地郑重道:“小婿定然不让你们失望。”
柳钦元夫妇将他扶起,连声夸赞。
翌日一早,碧空万里,江天一色。
万穷林外,柳钦元夫妇、柳樱与莎莎、柳神医、褚老怪、酆庄主夫妇、公冶子源、酆岱、宓四娘、缇香等人望着一身戎装的虞瀚东、斛勒、摩赉、瘦虎、肥龙,眼中均有分别的不舍。
斛勒与缇香成婚已有一年有余,虞瀚东原想将他留在倚天阁,然而他还是决定跟着虞瀚东出征,因为作为一名释雅人,保护自己的主人才是他们的天职,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违背的。
虞瀚东与众人一一告别,最后来至柳樱面前,见她一夜未眠且满面愁容,他忽生一股冲动,凑上前去,将其搂入怀中,深深吻着她的双唇,久久不分。
周围的人不禁全都看呆了。
待到唇分,柳樱的心砰砰乱跳,满脸羞得通红。
虞瀚东灿烂一笑,跟着跃上马背呼啸一声,啸风双蹄高高跃起,嘶嘶狂鸣,撒腿朝前飞奔。
斛勒、瘦虎、肥龙紧随其后。
摩赉一边催马跟随,一边将肩上的神鹰放飞于天空。
神鹰凌空俯视,只见底下新辟的原野上旌旗蔽日,灿若云锦,刀枪似雪,戈戟如林,队伍整齐,人马威仪。雄壮的军队正有序地朝天江岸边开去,而天江岸边早已停靠了无数艘运兵的大船,船只往来不绝,将一船一船的人马运往天江左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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