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可惜,薛管家考虑得并不是很周全,他虽然对于类似的谈判十分老谋深算,但他并不是顾明堂那种商业思维十分发散的老油条,对于夜冠要债的这场谈判,薛管家并没有考虑到特殊情况。而且,顾清溪还是太年轻了,确实拙于应对。
郑易这次来的目的就十分特殊。在六安市和潞安市两个地区的商业行规里面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高利贷延期之前欠债一方必须至少还上本利总金额的十分之一用作延期佣金,且上不封顶。
薛管家本以为借顾清溪之手拿出九分之一的钱已经很有诚意了,夜冠的人应该拿到钱签下一张延期合同便会离开。
但是,特殊情况发生了,郑易今天不拿到四百五十万的现金,他是不会离开的。理由很简单,姑苏山塘产业链逾期两个月拖欠高利贷,虽然没有成文记录,但那两个月已经算是第一次延期了,而夜冠方面并没有收取任何佣金,所以,按这个不成文的规定,第二次延期必须还到一半以上的钱他们才认账。
薛管家一脸陪笑地走了进来,并将顾清溪护到身后。
“我知道两个月逾期没来谈判延期的问题是我们不对,但是郑老板您也要体谅一下我们啊,姑苏山塘这边的生意近些年是越做越差,家族里实在是凑不出这么多钱来还给您。我们顾总已经外出想办法凑款了。”穿着唐装的薛管家解释道,“这一百万都是我们从员工的奖金里扣出来的预备做延期佣金的,上个月的员工工资都还没发。还请您高抬贵手,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换了一个交涉人,郑易的心境瞬间产生了变化。刚才的那种欺负人的罪恶感,瞬间消失了,薛管家的肥头大耳让他联想到了许多农民工工头在面对工人们上门讨债时的情形,明明吃了不少钱,身上肥得流油,却总是用都是项目老板在捣鬼的理由推卸责任。
这让郑易心生怒意,并决定要把今天这个坏人当到底:“大叔,我也是来完成任务的,上面的老板给我下了这个指标,你也知道,我们夜冠公司上边还有总公司,我也没有办法,少收那三百五十万,我可能连工作都会被弄丢。我想,你们不会想直接面对我们的总公司吧?”
“这……姑苏山塘这边是真没有钱了,但是新兴产业那边有一笔启动资金,资金有五百万,但是要动用那笔钱,必须要找顾老板签字才能生效。”薛管家也作出一脸的为难表情。
“那还请问,您知道顾明堂老板去了什么地方吗?”郑易追问道,他想要抓住一切的机会。
薛管家想了想,还是道出了口:“应该是穹庐山。”
“喂,还能不能有一点诚意了?什么叫应该啊?”站在郑易身后的邓尚览抢话道。
“这个……”薛管家还在犹豫该不该道出事实,谁知道顾清溪却直接说出了口:“我哥离开之前说是去穹庐山,但是,到了那里以后就没有了消息,已经一个多月了。”说到这里,顾清溪的眼眶便被泪珠子打满了。
“我派人去打听过,但是一直没有消息。”薛管家补充说道,“所以,顾总还在不在穹庐山,我们也不是很清楚。”
乍一听,感觉是像在糊弄郑易等人,因为这种借口听上去很牵强,家人失踪了不去报警却还在死撑着这份产业,正常人根本不会这么做。
多撑一天,那可就是至少十几万元的损失,顾家,还能撑多久?
但是,顾清溪的眼泪很真实,郑易不认为那种抽泣是女人能装得出来的。于是选择了信任:“那我们就去穹庐山找他,顺便看看顾先生究竟是死是活。这债,我们非要到不可!”
其实,郑易不知道,顾家的姑苏山塘商业街早就快做不下去了,营业额一年不如一年,如果不是顾明堂这个精神支柱在,员工们早就辞职了一大半。
如今,顾明堂在穹庐山失踪,派人寻找其下落至今没有结果,顾明堂的父亲为了让姑苏山塘商业街继续撑下去,也就向薛管家下达了不准向总部外围透露顾明堂生死未卜消息的命令。
所以,他们一直在找,但是消息一直没有放出去。
“不用了,我们一直在找他,到现在都还没有下落。”薛管家泣声道,看得出来他心里也有点悲伤,一个月不见人,还没半点音讯,八成早就死透了。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要你们继续去找,而是我们自己去找。”说完,郑易大手一挥便要离开。
薛管家这招缓兵之计用得真够狠辣的,把责任全部推给一个不知去向的人,郑易除了这么回答以外,想不到任何应对之策。
怎料事情总有峰回路转的余地,这时,顾清溪突然上前说道:“等一下,我跟你们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