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海华集团大楼,宛若一座耀眼的定海神针,矗立在江城中心地带。
这座高达88层的纯商务型写字楼,全部都归属于海华集团,越往上越是核心管理部门,85楼独属于董事长靳海玉一个人,而从86楼开始,整整三层楼,则归属于器官移植研究中心,楼顶天台涂装了一个巨大的圆,中心是一个白色十字,十字中心写着一个字母“H”,是用来停靠医疗直升机的。
走廊窗边,贾潇潇看着江滩的夜景,缓缓地抽着手上的烟。
年前她经人介绍来到了这个工资奇高的医疗机构,签完保密协议,她才发现,这里面一点儿也不简单。
护士长带她参观86楼——为供体准备的无菌病房,整整一层楼,像是停尸房似的,停着大面积的单人病床,病床是用塑料帘隔开的,连满了各种仪器,一排又一排,足有上百人。
每张病床床头没有任何病人信息,除了性别、年龄、健康状况、供给关系外,只写着一串意义不明的编号。
经护士长介绍,贾潇潇才明白,这些人并没有死去,而是被“养”起来的,他们至少已经为受体提供过一次内脏移植服务,他们将还会在受体需要的时候,再次移植出剩下的器官,直到内脏全部被清空,才会被彻底结束生命,火化处理。
他们是生前签署过协议的人体器官捐献志愿者,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脑死亡来到了这里,直到贾潇潇透过塑料帘,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妈的,老子来这里只管挣钱,别的不归我管。”贾潇潇狠心说道,她踩灭烟头,回到护士站,准备去给指定的病人查房。
十二点,贾潇潇准时进入监护病房。
在这里工作,比外面的医院要轻松多了,工资却是外面的好几倍,光是春节期间的加班费,她就拿到了两万多。
她最近的工作是监护一个刚换完心脏的老外。
这是一个阿拉伯国家的富豪,七十多了,因为健康状况不是太好,他在这个机构指定了五个供体,随时为他准备着,为此,他每年要花费数亿给海华集团。
而这一切都是合法的。
贾潇潇漠然地看着病床上白白胖胖的男人,却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他的存在每多一秒,就意味着另外几个生命在为他痛苦多一个世纪。
“金钱真是他吗万恶之源。”
她叹了一句,走出病房,回到了护士站,接着玩起了手机。
看着微信上靳凌白天发来的消息,她还是没有回,本来打算入职以后就去找她吃个饭,发现这里面不简单以后,她还是决定既不跟她见面,也什么都不跟她说。
她切换到抖音,刷起了短视频。
忽然,一条短视频跳进了她的眼帘,一个母亲声泪俱下地喊冤,说她女儿因举报海华集团器官移植研究中心器官来源不合法而被人害死。
引起她注意的并不是海华集团这些字眼,而是那女孩的长相,她分明是和自己一批入职的女护士。
虽然只在入职那天有过一面之缘,可贾潇潇还是认出她来了。
她仔细查看了这位母亲发布的相关视频,根据警方通告,她女儿是在出租屋坠楼自杀的。
“坠楼自杀?”
贾潇潇感到毛骨悚然,也庆幸参观完供体无菌病房,自己一句话也没跟别人说起过,她只把异常埋在了心底。
“哎,你们看,这个……”她把短视频拿给周围的同事们看,想引起她们的注意,“有人举报咱们机构呢,咋还自杀了呢。”
“哦,你说这女的啊,这女的我知道,她之前自己编造谣言想来讹咱们集团,好像是想要两百万吧,后面我们集团法务出面要控告她,她自己也受不了舆论压力,就自己跳楼自杀了呗。”护士长冷笑着说道,“这种人就是活该,自己什么实力啊,还敢来玩火。”
贾潇潇低头看了看手机,舆论压力?可是评论区都是支持她,反对器官移植不合法操作的声音呀。
“对这种不负责任的短视频,就该举报封杀。”旁边一个护士说道,说着就在短视频上点了举报,“不能让她败坏咱们集团的名声。”
“就是,证据都没有,还造谣。”
“这老东西跟她女儿一个样,还有脸喊冤,看看别人翻出她家多少丑事来了,从前就搞过医闹,现在还想如法炮制,可没那么容易了。”
“别担心,这种负面消息咱们集团有专门的部门在监控着呢,要不了几个小时,就会消失的。”
贾潇潇坐在那里,后背冒着冷汗,一个字也不敢说。
天渐渐亮了。
八点交完班,贾潇潇换了衣服,坐电梯往楼下走去,有点儿困,可她还是决定先去位于43楼的集团食堂吃个免费早餐再回去补觉。
食堂里,她注意到一帮穿着西装的彪形大汉,他们身上露出的地方,能看见纹身,对视的话,眼神阴冷凶狠。
他们一个个拿着餐盘,像是上下班一样,也很规律地来吃饭。
往常贾潇潇对这些人并没有多想,可今天却觉得有点儿害怕了。
打了一份加鸡排的热干面和蛋酒之后,她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慢慢吃了起来。
以前总听许墨说她爱吃热干面,没想到自己来了以后,也渐渐地爱上了。
身后忽然传来了男人们的小声嘀咕。
“升哥出事了你们知道吗?”
“听说了,老板让他干活,他干的不干净,竟然把人给放跑了。”
“你说他怎么想的,拿钱不办事,哼,这下爽了,让狗给生吞活剥了。”
“昨天出发善后的几个兄弟紧张的很,这次他们要是再敢出什么疏忽,得被灭门处置。”
“还好没点到我我草,上次去处理那个女护士,不小心留了点儿马脚,老大差点儿没给我打死,妈的。”
听到“女护士”三个字,贾潇潇一下明白过来,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心惊肉跳,整个人立马僵住了。
她装作不经意地又吃了一会儿,实则哆哆嗦嗦的,一口饭也没吃下去,胃里恶心的想吐。好不容易等那些人吃完走了,她才战战兢兢地端起餐盘去了回收处。
之前还庆幸来到了这么一个好待遇的集团,现在她只想逃离,可是真的离得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