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
狼狈的魔法少女踉踉跄跄跑到你面前，她的脸颊和嘴角上都有血迹，翠绿色的眸子欣喜又担忧：“你没事吧？受伤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你在站稳后就松开了五条悟的手，察觉到你用完就丢的意图，虚虚握住你的大手先是紧了紧，几乎把你整只手抓在干燥滚烫的掌心里，而后又在你不耐烦地甩开之前松手。
你看了他一眼，五条悟跟个没事人似的冲你挤眉弄眼。
你无视他，面向木之本樱，“我还好，但你看起来不太好。”
她更狼狈了。
头发全部散下来还炸毛，脸颊肿了起来，嘴角挂着干掉的血迹，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肩膀上趴着一只同样脏兮兮、半边翅膀还血淋淋的小可玩偶，怀里抱着还没有缩小的魔杖，就这样站在一片狼藉里可怜巴巴地看着你。
“我没事！”木之本樱忽视掉身体的钝痛，朝你露出大大的、狠狠松了一口气的笑容：“葵也没事真是太好了！”
“嗯。”你应了一声。
伸手戳了一下她肩膀上的小可，指尖陷入毛茸茸的温热触感里，但它和你印象里又活泼又闹腾的模样不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它还活——”你想说的是‘它还活着吗？’，但在对上魔法少女水汪汪的绿眼睛后，饶是一向不太在意他人看法的你硬是止住话头，生硬改口：“它呢？还好吗？”
木之本樱微微垂下眼皮，看起来有点儿难过，但她很快就调整情绪笑着摇摇头：“小可也没事的，它只是需要依靠睡眠来恢复魔力。”
“等回家之后我会把我的魔力分给它，那样它就能更快好起来啦！”不知道是在向你解释还是在安慰自己，她轻轻抚摸沉睡的小可，看向你，“所以，没关系的！”
“只是……我没能帮到任何人，就连自己也保护不好。”她努力扬起笑容：“对不起，葵，我果然还是太弱了。”
你盯着她脸上的笑容看了几秒，并没有错过她眼底闪烁的泪光。
这张故作坚强的脸好像又和记忆中你的人生一落千丈后，在镜子里看到的面孔重叠了。
[……我做错了吗？]
[……我做错了啊。]
[我明明想……算了，我又成了你的拖累。]
[别再管我了，我本来就不是你的责任。]
[把我丢下吧，秋叶，我不想和你一起走下去了。]
[好累啊，我不想争了。]
[……对不起，秋叶。]
那时的你看着风尘仆仆赶来你身边的秋叶女士，她脸上的妆容不再精致，引以为傲的长发乱蓬蓬的，合身的西服上都是舟车劳顿的褶皱。
她就这样出现在你面前，神色疲惫，但眼神依旧明亮、坚定。
你死心眼地想要把她推开，最好能够离那滩该死的泥潭远远地，越远越好——就像她从前说的那样，再也不要回来。
你总是在拖慢她的脚步，明明她可以更早开始新生活的。
于是你把所有的丧气话一股脑对着她倒出来，像个耍脾气的幼稚鬼。
你不知道那天她看着你是不是就像你现在看着木之本樱，仿佛在看一个不懂事的臭屁小孩，嘴上说着任性的话，其实挽留和脆弱都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幼崽受到伤害后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向信赖的人寻求安慰。
此时此刻的你再度回想起来，尽管明白那时的自己大概是真的陷入了自我厌弃的怪圈，自尊心让你无法接受一次次成为秋叶的拖累，可是心又在渴望被接纳。
秋叶很讨厌眼泪和脆弱。
无论在那个被世俗称之为‘家’，但对她们而言却是拉着人不断往下坠的泥沼里遭遇什么，她很少会为此难过和落泪。
她太坚强了。坚强到你时常觉得只要没有你这个累赘，秋叶能蛮横地干翻全世界。
但是那天她哭了。
在你说了那么多的丧气话后，在你一遍遍推开她，在你几乎都要放弃自己的时候。
秋叶第一次在你面前落下泪来。
她给了你一个拥抱，紧紧地、用力地抱住你。
两颗跳动的心脏贴得那样近、那样紧，仿佛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你们分开。
[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永远、永远不可能丢下你]
秋叶的眼泪砸在你的肩膀上，在你剧烈跳动的心脏上烫出一个又一个小洞。
难怪秋叶不爱哭。
她的眼泪也太烫了。
你要想个办法，让她再也不要哭。
不然……
不然她的眼泪把你的心烫成筛子了怎么办？
……
“为什么道歉？”
木之本樱愣了一下，迟钝地眨了下眼皮。
你语气很轻，但很笃定：“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包括你自己。”
听起来不像劝解，倒像是公事公办的通知。
没办法，牛马当久了，听不懂人话的同事遇到太多了，你逐渐养成有事说事的说话风格。
木之本樱呆呆地看着你。
你实在不擅长安慰人，在这一点上你和秋叶女士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于是你干脆放弃开解好像已经开始钻牛角尖的魔法少女，叹了口气，决定效仿秋叶女士，微微抬起手臂：“抱一下？”
木之本樱还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过载的大脑似乎难以理解你的话。
你略微有些迟疑——更多的是羞耻，但没有收回自己的话，“不需要吗？”
话音未落，温热的身体轻轻撞入你怀里。
你的手僵硬地悬停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像生锈卡顿的机器一样环住怀里的人，极其生疏地拍了拍正在发颤的身体。
你只能看到木之本樱卡其色的短发，淡淡的香气几乎快要被血腥味淹没，齐齐涌入鼻腔。
血腥味让你强行忽略掉的嗓子眼里不上不下的咸腥味再次翻涌而来，与此同时，肩膀上传来湿热的触感。
你微微屏息，尽力克制住胃里翻腾的反胃感。
“先说好，只能抱三秒。”你屏息故作冷淡地低声说道。
“嗯！”木之本樱的声音闷在衣服里，夹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沙哑，猫儿似的伏在你的肩膀上用力点头，眷恋、依赖……还有别的什么，你分辨不出，也不想分辨。
“谢谢你，葵。”
“我也要——”
声音从一旁响起，白色的脑袋和声音一起冒出来，五条悟凑到你面前，做作地捧心：“我也要嘛，葵~”
你伸手轻轻推开怀里的人，目不斜视：“你走开。”
敢于在你面前展露脆弱的木之本樱这会儿反倒害羞起来，趁着没人注意连忙背过身去抹掉眼泪。
五条悟不知道是难得体贴了一回，还是没有放在心上，他只顾着和你讨价还价，熊孩子一样张开双臂撒泼打滚：“抱一下嘛~就一下~来嘛来嘛~”
你推开他贴过来的脸，捂住嘴巴，语气平静地陈述事实：“我要吐了。”
五条悟睁开眼睛，下一秒你已经弯腰干呕起来。
“yue——”
他凑过来拍拍你的背——隔着不太厚实的高**服外套，指腹清晰地触碰到单薄脊背上凸起的蝴蝶骨，五条悟挑了挑眉，一边分神想着你的身板实在有些脆，一边一心二用地和你说话：
“那家伙对你做了什么吗？可惜让他跑掉了，要不要我把他抓回来让你砍掉另一条手臂泄愤？”
“不要。”你拒绝了，抬手擦了擦微微湿润的嘴角，你偏头问他：“夏油杰呢？”
“啊，不知道，追着虹龙跑掉了吧。”五条悟的视线落在你脸上，移开，移回来，然后定住。
他盯着你的脸，“真伤心，明明我就站在你面前，葵心里想的人居然是杰吗？”
“虹龙？”你无视掉他后半句话，在脑海里碰了碰潜意识告诉你另一头连接着虹龙的丝线，感受了一会儿，确认它已经重新回到夏油杰身体里。
‘嗖’的一声，一道白影落在你身旁。
你若有所感地抬头望去，是化作人形的杀生丸。
金眸在你身上转了一圈，同样定在你泛着异样潮红的面庞上，微微蹙眉。
“我没事。”你先一步开口，朝他伸出手。
大概是相处的时间久了，你一抬手杀生丸就下意识伸手接住。
你半点儿也不客气地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感应着那群属于夏油杰本人、但同样能被你操控的咒灵离你越来越近——
面色微沉的夏油杰轻巧落地，在对上你疲倦但发亮的眼眸时愣了愣，眉宇之间的褶皱舒展开来，朝你莞尔一笑。
“夏油杰。”你的称呼依旧奇怪，但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
你看起来像是特意在等他的样子，夏油杰加快脚步来到你面前，垂眸：“嗯？”
“你没有准备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你记得伏黑甚尔身上还有别的咒灵，虽然他在断了一臂后当机立断选择了跑路，但保守起见，你还是向他确认了一遍。
“奇怪的东西？”夏油杰挑眉：“葵指的是什么？”
“咒灵。”你直言不讳：“你现在没有准备吃咒灵吧？”
你不确定在夏油杰吞噬——收服咒灵的时候，暂时共享能力的你是否同样需要分担一部分感官。
你其实也不太清楚共享能力之后就一直感受到的那股恶心的味道究竟是夏油杰一直在忍受的术式后遗症，还是他长期以来对吞噬咒灵这一行为产生的负面情绪反应到术式上的结果。
夏油杰明显被你问住了，那双总是笑着的狭长眼睛睁开，偏小的黑色瞳孔定定看着你。
像是在判断你的话是真是假、是笃定还是试探、是关心还是嘲讽。
他在审视你。
但你不在意。
你只是忽然想到自己似乎还没有把共享了他能力——以及部分感官这件事告诉他，顿了顿，正要组织一下语言，就听到夏油杰淡淡的声音。
“没有。”
“哦。”你应了一声，并不在意他外显的情绪：“忘了告诉你，刚刚虹龙失控是因为我暂时操控了它——我打算让它砸死我和伏黑甚尔来着。”
你能感受到在你说出这句话后，原本就全都集中在你身上的视线变得……格外分明。
五条悟的讶异与审视，木之本樱的好奇，杀生丸倒还是老样子，时常盯着你发呆。
以及……夏油杰溢于言表的惊奇和戒备。
“啊。只是借用一下而已，倒是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介于对方是失主，你还是稍微耐心地解释了一下：“大概就是我可以暂时共享你的能力的意思，而且好像还共享了一下你的感官？”
“是感官吧？好苦，又酸又腥又恶心。”你先是指了一下喉咙，然后摸摸肚子，苦着脸：“想吐。”
最后你一脸‘这种日子你也能忍？’的扭曲表情质问夏油杰：“别告诉我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说到这里的你忍不住用力皱了皱眉，用力到连带着鼻尖和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是你脸上少有的、十分生动的表情。
木之本樱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觉得这样的你有些可爱。
她又忍不住去观察另外几人，白色的先生还是老样子，眼睛里只装得下葵一个人。五条先生好像走神了一下下……？虽然他很快就调整好表情了。
夏油君……她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夏油君的表情很复杂。
有点难以置信，有点警惕，有点紧绷，又有点说不上来的……轻松？释然？还是别的什么？
她形容不上来。
但她觉得，一直以来和夏油君相处时所感知到的、仿佛牢牢压在他身上的某种东西似乎开始松动了。
想到葵的话，木之本樱恍然。
原来夏油君一直在忍耐葵说的那种感受吗？
依次联想你说过的每一种味觉，她甚至没办法想象出所有味道混杂在一起的口感……木之本樱觉得自己的脸也要皱巴起来了。
实在是太惨了，夏油先生。
但木之本樱还是感到奇怪，这么惨的夏油先生为什么看上去反而有点……幸灾乐祸？
这几章会着重刻画樱的成长线，之后会依次安排文案角色的单线，没办法，初代萌王的白月光属性就是如此伟大OVO
ps：年底本职工作巨巨巨忙（一堆琐碎的破事），外加下个月月初要搬家（又一堆破事），码字的时间少之又少，但会努力保证每周起码有1~2章掉落的，感谢大家包涵ww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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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要拥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