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贞愣了愣,“不行。”
“行。”邵源说。
“你现在不对劲,”梁贞看着他,“不能做。”
邵源也看着他,用眼神和他对峙。
梁贞看出来那里面的急躁和疯狂,他也快忍不住了,心理上和生理上都有什么叫嚣着要冲出来,心理上的尤其猛烈。
邵源总是这样,热情的时候勾得人完全没办法应对,只能乖乖听他的话顺他心意,还是能让你心甘情愿的那种。
他的性格梁贞多少摸出来一点,这人一不高兴就拿自己身体造次,以前是抽烟打架,现在谈恋爱了,就想用性发泄。
梁贞以前没法干预,现在不一样了,说什么都不能在这种情况做,一是他没法保证邵源现在脑子清醒,他可能判断错了,把无处安放的情绪跟**糅合在一起,这样一来万一明天后悔了怎么办。
二是他现在太激动,梁贞不一定按得住他,接吻这样做过成百上千次的事都能咬伤,那种危险的事梁贞不敢做也不能做。
第二天邵源没睡太晚,一起床就回旅店找邵清,来的时候邵清刚醒,在看电脑。
“休假就好好休假。”邵源说,“看什么呢。”
“习惯了。”邵清说,“不忙不舒服。”
邵源再一次对社畜感到敬畏。
他带邵清去外面逛了两圈,吃了个十分不正宗的一点都不入味的广式煲仔饭,邵源对此的评价是随手往电饭煲里撒把米都蒸得比这好吃。
邵清挺少在这种路边摊吃东西,新奇之余对她弟这一年来的生活感到担忧,“你平时就吃这些?”
“当然不是啊。”邵源回头,“别低估你弟弟的生存能力行不行。”
“你俩在同居。”邵清又说。
“对。”邵源把刚来的时候梁贞给他租房的事儿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就从过去时说到现在时,说梁贞和他谁也不想干活儿的时候就抽签,每回都抽到他,梁贞就嘿嘿一笑躺沙发上看电视,说他在梁贞做饭的时候把橱柜里的盘子全都藏起来,把煮一半的饭给关了气得梁贞把他关房间里不让出来。
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寻常,他们家没什么人味儿,连带着她和邵源也不太有人味儿,所以看见邵源能轻松地说自己和谁谁谁在哪天做了哪些事,关键这些事儿都是发生在那么小一个屋顶下面的,这是比吃路边摊还要新奇的事。
邵清好像突然就理解邵源为什么能喜欢上他了。
再晚点儿邵源就开车送她到机场,邵清就三天假,来这儿已经花了两天了,其实没怎么休息,路上撑着脑袋靠在窗台上眯眼,不知道睡着没有。
“往左边开,”邵清说,“别上桥,从下面过去。”
哦,没睡。
邵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大桥,“知道了。”
“等会儿打车回去啊。”邵清问。
“嗯。”邵源说,“也可以叫他来接。”
“他来到得几点。”邵清皱了皱眉。
邵源笑了,“行,那不让他来。”
检票之前,邵源握着邵清的行李箱不让她拿,不止行李箱,她机票也在邵源手里,“你直接飞泰国啊。”
“啊。”邵清应了应,“跑回北京太麻烦。”
坐飞机还是很累的。
“姐,”邵源把机票还给她,“今天玩得开心吗。”
“问这个干嘛。”邵清接过机票。
“想知道我这个导游做得合格不合格。”邵源搓了搓鼻子,机场的封闭措施做得相当好,就是这登机口前边的门开得有点儿大,风灌进来吹得他脸疼,手也怪凉。
“合格了。”邵清抢走行李箱,“给你打80分,优秀。”
“剩的二十呢。”邵源说。
“你就非要拿满。”邵清说。
“对啊。”邵源说,“我就这样。”
“剩下的二十是我的精神损失费。”邵清说着转身走了。
没几步,邵源就看见她回头。
“导游。”邵清说,“看到你过得开心,我就开心。”
邵源又搓了搓鼻子,“行。”
“走了。”邵清说。
“嗯。”邵源说,“下次来给我打100分。”
邵源看见邵清笑着骂了他一句傻逼,走了。
他没在这儿多待,机场离寮步挺远,坐车得三四个小时,本来就不好打车,时间晚了邵源怕得在这儿过夜。这个点打车也打了十几分钟才有人接单,车上几个小时他睡了会儿,昨晚搞得有点久,今天又玩了一天,他实在没什么精力去欣赏时不时飞起来的几架大飞机。
轰鸣声很响亮,飞机离地面很近,看着就很大。
回到寮步已经凌晨了,客厅里还开着暗灯,这穿透窗户的昏黄的光是个老灯泡发出来的,邵源一直不屑于用它,到年纪了就该让灯退休,因为亮着也没啥用,黄不拉几的,跟没亮也没啥区别。
十分鸡肋。
但这时候邵源莫名就被这盏鸡肋老灯戳了一下心窝子。
他带了钥匙,但还是敲门了。
很快就听见了屋里的动静,是脚步声,这声音他听过很多次,很熟悉。
听着比平时急。
再过了两三秒他就看见了梁贞的脸,泡在鸡肋老灯的光里的梁贞的脸。
邵源啥也没说就倒进他怀里,梁贞伸手接住他,搓了搓他的头,“累了?洗澡没。”
邵源无声地摇头。
“让我闻闻。”梁贞说着低头在他头顶脖子耳后都吸了会儿,“不臭,可以直接上床了。”
邵源抬手在他大腿上拍了一下。
“先进来。”梁贞拉着他的手往前拽了拽没拽动,“再不动我抱你了啊。”
邵源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梁贞手臂横放在他膝盖弯把人竖着抱进床上,邵源随手抓起一本书,“这啥?”
“老八的书。”梁贞说,“我刚在看。”
“你见着他了?”邵源问。
“嗯。”梁贞说,“没走门。”
爬的墙。
“会点儿三脚猫功夫,”邵源说,“瞧给你能的。”
人面对意料之外的事情的时候,尤其是这件事情并不是一件好事的时候,好像都会下意识避开它。那天晚上张钊凯是被躺着能不能消化这件事儿带偏了才好忽悠,平时不这样。
他回家躺着消化的时候他得出了躺着没法消化的结论。
因为没消化,所以连着好几天没来锦上花。
他以前是一边忙花场,花场没活儿就跑到锦上花来,有时帮忙卸点儿货搬搬道具,锦上花也没活的时候就坐着看小孩儿学戏,和老胡他们唠唠嗑。
但这几天一直没来。
老胡以为,到了暑假做爷爷奶奶的要带孙子孙女没空看戏,暑假剧团特别清闲,花场是反着来的,到了暑假反而更忙些,所以张钊凯抽不开身。
邵源和梁贞对视一眼,没说话。
吴老八提着高胡在他们背后神秘地问:“凯子知道啦?你们的奸情。”
邵源听见这话竟然转过头笑了,梁贞看他一眼,“知道了。被捉奸了。”
“又是你故意的?”吴老八干脆搬了把椅子过来。
“不是。”梁贞看了看他,“这儿不让吃瓜。”
吴老八用高胡拉了版《二泉映月》。
“滚出去!”邵源笑骂道。
老胡的推论是错误的,花场和剧团一样,暑假也没活,张钊凯在家里窝了几天,终于想起来到室外呼吸点儿新鲜空气照照紫外线,然而和大自然接触的美好心情在他看见黄老二的瞬间烟消云散了。
“往哪儿跑!”黄老二拔腿就追上来。
“我靠!”张钊凯不明白自己为啥要和他上演这出小偷抓警察,但有人追就必须跑,这也是人的本性之一,可能是表示对追逐者的尊重吧,“你追我干嘛!”
“你别跑啊!”黄老二边跑边说。
“你不追我我就不跑啊!”张钊凯说。
“你先停!”黄老二说。
“凭什么我先!”张钊凯说,“你先!”
“行行行。”黄老二扶着墙喘气,“喂!你还跑啥呢!”
张钊凯听着黄老二声音确实没在靠近他,就停了,他走到黄老二身边拍了拍,“跑不动了吧。论体力活还得是我这样年轻的。”
“一边儿去。”黄老二拍开他的手,“见到我跟见鬼似的,你偷我酒啦!”
“谁稀罕你那破二锅头啊。”张钊凯说。
“那你跑啥啊。”黄老二说。
张钊凯沉默了一会儿,想问的很多,但什么都没问。
他就是单纯不想见到黄老二。
因为他还没消化。
一想到黄老二知道梁贞的事情还瞒着他那么久,他内心深处就生起了被背叛的感觉。
“老二。”张钊凯问。
“叫我老黄。”黄老二吃着酒说。
“老黄。”张钊凯纠正了称呼,“你是咋……”
“干嘛呢你!”黄老二一口闷下去半杯酒,那种茶楼里面装茶的小杯,“扭扭捏捏的。”
“你是咋接受梁贞和……”张钊凯说。
“你知道啦?”黄老二挺意外。
“我感觉我也不是歧视这个群体啊。”张钊凯趴下了,“可我现在就是不想见到他俩。我连你都不想见到。”
“关我什么事儿?为什么连坐我?”黄老二有点委屈。
“回答我的问题。”张钊凯说。
“就,”黄老二说,“我这人吧,可能是老有人说我缺德,说着说着我真成缺德的人了,下限比较低。就像现在……你请我吃一顿酒,我就能跟你不计前嫌。”
“我跟你有什么前嫌。”张钊凯抬头问。
“你刚害我追两条街的事儿啊。”黄老二说,“我难得吃了早餐,你害我一下就消化掉了。”
张钊凯满脸黑线,觉得和他废话不如直接去找邵源。
于是他就去了。
他飞快告别黄老二的时候黄老二还没反应过来。
他来到邵源面前和邵源说“我请你吃顿饭吧”的时候邵源也没反应过来。
他自己也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夜市一条街最里面的烤串摊子里了。
梁贞(指着床):去!坐那儿!躺那儿!饭端上来之前不准离开!更不准出房门!钥匙呢!拿过来!
邵源(嘿嘿笑):钥匙没有没有~
梁贞(在门外):不准出来!让我发现你出来你就完蛋了!!!
邵源(嘿嘿笑):完蛋了完蛋了~
两分钟后。
梁贞(推门进来):碗呢。
邵源(嘿嘿笑):不知道不知道~
梁贞(提起邵源):去给我全都找回来放厨房桌子上!
邵源(嘿嘿笑):找不着找不着~
梁贞:找!!!!!
邵源:不准出来不准出来~
梁贞:(怒极原地转圈圈)(张嘴说不出话)(离去)(关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7章 二十分